“師傅，你誤會了，”我指了指屍體漂浮的地方，“出事的不是我們，是他。”

    撈屍人疑惑地看著我，沒有弄懂我的意思，我又解釋道，“我們的船的確沒有黎族人，但是我們劃了一段時間也沒出事，只是不巧竹筏被屍體卡住了。”

    “那具屍體看起來像我們的同伴，但我們那個同伴昨晚喝多了，今早上還給發短信說在房間裡休息，所以……”

    撈屍人聽懂了我的意思，“這樣吧，我先把你們送上岸，然後把屍體打撈上來，看看是不是你們的同伴。”

    眾人忙不迭地點頭，撈屍人拿起竹竿開始調轉船頭，張叔此時已經醒了，他吸的屍毒並不是很多，從船上坐起來，頭有點昏昏沉沉，“屍氣入體要躺床上好一陣子，怎麼就好了？”

    撈屍人微微偏轉了下頭，“你懂點門道啊。”

    “年輕時候碰過很多東西，略懂。”張叔謙虛地說。

    撈屍人說，“不過，那不是屍氣，是水鬼的脹氣。”

    “水鬼？那不是屍體？”張叔奇怪地問。

    “我們這裏都把水裏的屍體，稱作水鬼，而且和其他地方的撈屍人不一樣，他們有三忌，忌肚子脹氣的屍體，忌水中直立行走的屍體，忌夜間打撈屍體，他們的三忌，我都不忌。”

    “都不忌？為什麼？”

    “因為我們信仰河伯，這一片江域由河伯庇佑，我們不怕這個。”

    這時，張愛錢醒了，他的臉上仍然是綠色的，就像沒有被解毒一樣，過了幾秒鐘，張愛錢突然趴在船緣上，鼓著腮幫子作嘔吐狀。

    撈屍人眼疾手快，一根竹竿打在張愛錢臉上，一張塑膠袋紙飄下來。

    “汙穢物不能吐江上，會對河伯不敬。”

    張愛錢顧不得被一杆子打在臉上的疼痛，開啟塑膠袋，一股腦地把汙穢物從肚子裡吐了出來。

    難聞的臭味，就像腐爛成水的味道，我捂住鼻子，看到塑膠袋裏一堆黑乎乎又黏糊的穢物，張愛錢吐出這些東西后，臉色漸漸變得正常起來。

    “藥效起作用了，他吸了太多的脹氣，黏附在腸子上的脹氣被全部清理了出來，給他喝點水。”撈屍人從船上把礦泉水拿了出來。

    我接過礦泉水，小心地跳到木船上，將水遞給張愛錢。

    “到岸了，抓好。”撈屍人提醒道。

    岸上的船伕和黎大明匆匆地走過來，“出什麼事了？”

    張愛錢臉色蒼白地望著黎大明破口大罵，“你他孃的要害死老子，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江上有屍體，退錢，今天不退錢我就得去舉報你們……”

    其他人應聲附和，“對啊，退錢！”，“這不是驚喜是驚嚇！”，“以後再也不來了”，“必須找記者曝光！”

    眾人越說越激動，黎大明臉色也不太好看，撈屍人淡淡地說，“村長，這確實是你的不對，現在村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帶村外人入江，這事兒，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以為過了這麼久，這個遊玩專案已經安全了，唉，各位，是我的錯，這錢，我呆會兒就給你們退，另外中午的飯，免費。”黎大明嘆了口氣說。

    聽到划船錢全退，還有包餐，眾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臉色都是滿意的表情。

    我跳上岸，對他說，“先別說這個，一會回去看看季昌在不在，現在江上有具屍體，不管怎樣，先報警再說。”

    “我現在過去撈屍體。”撈屍人把船頭往後挪，慢慢遊向遠處。

    回到民房，眾人圍在季昌的房門前，門依舊是反鎖的，敲了半天，門裏只是傳來呼嚕聲，並沒有人應。

    “把門踹開來！”張叔說道。

    “別，別踹，門很貴，我有備用的鑰匙，我現在去拿！”黎大明立馬阻止張叔。

    不一會兒，黎大明把鑰匙拿了過來，找到季昌住的房間鑰匙，咔嚓一聲，門應聲開啟，眾人擠進去，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只有一部高檔手機，呼嚕聲正是從手機裡發出來了。

    我伸著脖子看向手機螢幕，發出呼嚕聲的是個軟體。

    “房間沒人，卻被人在裡面反鎖，手機故意被人放出呼嚕聲來迷惑我們，看來，季昌是被人給殺了，俯在水裏的那具男屍，十有八九是他。”我擔憂地說道。

    張愛錢嚇得身體一哆嗦，拿出手機對我說，“小陳，是不是搞錯了，上船之前他還給我發短信來著！我是不是被鬼纏上了啊！”

    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鬧鐘介面，對他說，“哪有什麼鬼，你看，只要設定一下，簡訊可以定時傳送。”

    黎大明突然驚恐地說，“我知道是誰殺了他，是河伯，是河伯！”

    “什麼河伯？”我奇怪地看著他。

    黎大明憤怒地看著我們，“我早就警告過你們，晚上不能在街上逗留，太陽消失了，就得回到房子裡去，可你們就是不聽。”

    麵癱男皺了皺眉，冷冷冰冰地說，“村長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一定不能在街上逗留，在街上逗留和季昌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黎大明焦急地說，“昨晚上的霧你們看到了吧，我們村歷來就有，夜不行街頭，寢不語河伯的習俗，因為入了夜，河伯就會從江上出來活動，霧氣是他出行的象徵。”

    “任何人都不能出現在霧的範圍裡，一旦被河伯發現，就要受到懲罰！而懲罰就是被河伯抓回江中吃了”

    “已經有很多人死在黎江上了……”

    我聽著黎大明的話，感覺在聽神話故事，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怎麼會有河伯吃人這種天方夜譚呢……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娘炮突然跑進來，對著眾人說道。

    我趕緊跟著人跑下去，看到民房前面不遠處的空地上停了一輛警車，警車前站了一個警察，我仔細一看，那不是趙良嗎？

    趙良怎麼會在這？

    趙良正在四處張望，似乎沒有看到我，而村尾，有幾個人將屍體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