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棟”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捂著脖子踉踉蹌蹌地後退，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我被“張棟”狠狠地推了一把，玻璃碎片還沒來得及拔出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警惕地跟他保持著距離，然後拿出手機準備通知趙良來幫我，當我看向手機的時候，卻發現手機是保持通話的狀態。

    “張棟”脖子上的鮮血不斷地流下來，生命力在迅速流逝，他知道自己沒能力再反擊，身子不斷地向後退企圖逃跑。

    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他對死亡的恐懼，對活著的渴望。這是一個對別人殘忍，卻對自己生命無比珍惜的人。

    到了這個兩敗俱傷的地步，我也沒必要怕他，忍著疼痛撿起腳下被他扔下的錐子，慢慢挪近與他的距離。

    “張棟”自知自己跑不掉了，由於脖子上流了太多的血，他非常虛弱，身子靠到一塊黑黝黝的牆壁上坐下，嘴巴微張著喘氣。

    他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半眯著眼睛看著我，以為我要殺他。

    他看著我，有氣無力地說，“我信奉一個神，他說，人一生下來就有原罪，從生到死就是人贖罪的過程，但有一種人不能夠獲取救贖，那就是出/軌的女人。”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共鳴，我將他的話奉為真理，並嚴格執行……神曾說過，一切出/軌的女人都要受到懲罰……”

    我冷冷地看著他，說，“你跟我說這個，是想讓我不殺你？”

    “不，我只需要一個人知道，我的行為是偉大的。”

    “呵呵……”我冷笑著。

    “張棟”把自己臉上的人皮，一點一點的撕下來，我看到他臉上的骨頭在詭異的椽動，最終，他像被整容一樣，整個臉變成了另外的樣子，而這個樣子，我在咖啡廳看到過。

    “我叫劉明，明天的明，是梁銘負責診治的病人家屬，他是我爸的主治醫生，我爸的腦子有問題…裡面有一塊大大的淤血…如果不長期治療，這塊淤血會壓死神經，最終導致他腦死亡……”

    “可是有一天，梁銘突然以價格翻倍為由，停止給我爸提供藥物，一個禮拜以後，我爸死在了醫院病床上……”

    我看著他說的輕描淡寫，摩挲了一下錐子，“你打心底壓根不關心你爸的死活，殺人另有原因吧？”

    劉明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沒有理睬我的話，自顧自的說，“害死梁銘本就不是我的計劃，我只是想讓他得到懲罰，可惜，他承受能力太弱了。”

    “我時常和劉鳴見面，發現了他徒弟和他老婆的姦情，他也是個可憐人，我沒必要害他，我只是憎惡一切出/軌的女人，所以我決定幫他……”

    蒼蠅不叮無縫蛋，張棟果然也不是個好東西，我暗自腹誹。

    正當劉明要繼續說的時候，遠處傳來警車的呼嘯聲，緊接著我聽到趙良呼喊我的聲音，我轉過頭，看到趙良握著手槍快速奔過來。

    我臉色一變，趕緊轉回去看劉明，只見劉明手握著玻璃碎片，眼神掙扎，臉色變幻不定，最終目光停留到地上的小本子上，嘴角一勾。

    “我曾審判罪惡，也曾畏懼死亡，願神佑，死得其所……”

    “不要！”我激動地大喊。

    劉明眼神一灰，脖子上的玻璃碎片被狠狠地拔下，鮮血如泉水一般，噴涌而出。我額頭冒著熱汗，拼命挪動身體想過去救他。

    劉明還不能死，還有很多疑問沒有問他，我腦子飛速地運轉，趁他還有生命力，大聲問道，“王小娟沒有結婚沒有出/軌，你為什麼害她，還有，濱海市出現的各種女屍，也是你殺得嗎？”

    劉明盯著我，微微一笑，艱難地回答我，“不是”，然後眼神失去顏色，腦袋一歪，死的不能再死了。

    劉明一死，堅持我身體不倒的那口氣也迅速泄了下去，趙良在我耳邊呼喚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我的視線放在劉明曾盯著的小本子上。

    小本子最後一行，寫了這麼一句話:信奉真理的審判者們，如果有一天，你們懲罰罪惡的行為被世俗所阻撓，不要妥協，請以身殉教，神會原諒你。

    最終，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整個人栽倒在地。

    ……

    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圍黑燈瞎火，鴉雀無聲。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家樓下，看到家裏沒有一點燈光，我苦笑一聲，老爹老孃還在外面度假，壓根沒想到還有個兒子在家。

    爬到五樓，熟練的拿出鑰匙，我徑直走了進去，開啟燈，眼前家裏的陳設看起來那麼自然，房間的分佈也是熟悉的味道，衛生間裡傳來水龍頭滴水的聲音，天花板上也有小孩拍氣球的響聲。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黑漆漆的電視機，電視機螢幕裡，也有個我，坐在沙發上看著螢幕外的我。

    內心有種古怪的感覺出現，我發現屋子裏少了什麼東西，起身來回尋找，發現整個客廳少了一個香爐。

    突然，陽臺上響起敲窗戶的聲音，我走進一看，發現是李豪，他的臉黏在玻璃上，眼珠子被挖了，空洞的眼眶盯著我，嘴巴不停地在動，我聽到他重複地說著，“千萬不要離開房子。”

    就在這時，李豪的臉皮脫落，手掰開窗戶，半截身子爬進來，像被人扔了一下，直直地向我撲來。

    我一下子從床上驚醒。

    “你終於醒了。”趙良坐在旁邊吃著蘋果淡淡地說。

    視線恢復正常，我看著趙良，艱難地想坐起身。

    趙良輕輕扶起我，臉上有絲歉意，“昨天突然給你打電話，讓你受到劉明的攻擊，是我的失誤。”

    “你怎麼知道他叫劉明。”我問道。

    趙良回答，“我昨天其實想告訴你，我們在梁銘的辦公室發現了劉明父親的資訊，從這裏，我們找到了劉明的家。”

    原來梁銘不是故意要停止給劉明父親供藥，而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