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點作偽的痕跡都沒有。

    李福生維護黑貓的樣子非常的自然，就是那種對自己養的寵物的不捨、倔強，以及對自己不能干擾叔父決定的忐忑不安。

    他現在的樣子，真的只是一個大男孩！

    到底是他掩飾的太好，還是姚瑤和笑笑先入為主了？

    我現在也琢磨不透了。

    平心而論，我當然是比較傾向於相信笑笑和姚瑤的，但李福生的表現，卻又完全是違背了我所知的一切定律。

    莫非是笑笑和姚瑤錯了？

    我再次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李福生，他身上依然有半點做作的痕跡。

    算了，先這樣吧。

    我搖了搖頭，眼神示意笑笑和姚瑤不要打草驚蛇，只重新做了下來，跟李秋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

    李秋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我們對李秋田的質疑，整個過程都顯得沒什麼壓力的樣子，只是偶爾聊到李秋田的時候，他會微微的有些唏噓感，目光也會下意識的瞟向李福生，這個時候，他神色間就會帶上絲絲的遺憾之色。

    看得出來，李秋樹為人比較開明理智，雖然知道自己的大侄子之死跟于慧芬有點關係，卻也對於慧芬沒有很大的仇怨之意。問過他之後我才知道，原來當初學校也對李秋田一家做出了豐厚補償，如果不是李秋田突發精神病，他們一家人的日子，或許並不會像現在這樣淒涼。

    “其實我現在也挺煩的。”李秋樹似乎有把我當成傾訴者的意思，嘆了口氣，說道：“我哥死後，學校給的補償款就全部轉到了我的賬戶上，這些年養育福生，也並沒有用上那些錢，只是福生這孩子，您也看到了，他這個樣子，我根本不敢把那些錢給他，這時間拖久了，外面就有不少閒言碎語，說我黑心，摳著我哥的錢不給福生。”

    我：“那筆錢不少吧？怕是有人眼熱的。”

    李秋樹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是不少，學校給了一部分，於老師也心懷愧疚給了六十萬，總共加起來，有個百把萬吧，我們工地上平時有人出事，頂多也就能拿個四五十萬的樣子，我大侄子這個，算是不少了。我也知道，那些說閒話的，大多也是眼熱，但就是心理不舒服。加上福生一直不開竅，這筆錢要是現在就給他，那跟扔水裏沒什麼區別啊。”

    我扭頭撇了眼李福生，看他傻愣愣的抱著大黑貓一動不動的，一點都不在意黑貓嘴角上還沾染著的碎肉血漬，心裏也是微微一嘆。

    “陳隊長，我知道你們現在懷疑李大腦袋就是我哥，也懷疑於老師的死跟我哥有關係，但我很確定的告訴你，李大腦袋絕對不是我哥，我哥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屍體都硬了才入的棺，包括墳地，都是我帶著福生一鋤頭一鋤頭親手挖出來的，所以你們的懷疑很沒有道理。”

    李秋樹說著，又苦笑了一聲，“但是我知道，你們警察辦案都講究個證據，如果不讓你們親眼看看我哥的屍骨，我哥的嫌疑就不能洗清，所以，即使福生後面不勸我，這個事情，我最終也還是會答應下來。”

    “李工，聽您話裡的意思，你哥也是不怎麼恨於老師？”梁笑笑忽然插了句嘴。

    李秋樹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得到確認之後，便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吧，於老師在我大侄子出事後不久，就親自帶錢來家裏道了歉，後來警察也調查清楚了，說我大侄子考試作弊的並不是於老師，而是幾個學生，於老師只是在聽到那些學生打小報告後在班裏問了我大侄子幾句，並沒有說他作弊，只是我那大侄子臉皮薄，一時衝動才……”

    李秋樹抹了把眼角的濁淚，繼續說道：“於老師帶錢來我們下崖村道歉之後，我哥當時已經原諒她了，甚至還一度推脫，不想要於老師的錢，還是於老師好說歹說才收下，所以，我並不覺得我哥對於老師有那麼大的仇恨。”

    “那李秋田是怎麼突然患上精神病的呢？”梁笑笑又問。

    “應該是傷心過度吧。”李秋樹看了眼傻愣愣坐著擼貓的李福生，嘆了口氣，聲音稍稍低下了些，“初時我哥也並沒有表現出太過異常，只是，我這小侄兒……”

    他說道這裏忽然停下了，轉頭對著李福生喊：“福生，去你黃姨那叫幾份飯菜過來，告訴她準備五人份的就好。”

    “哦。”李福生抱著大黑貓很乾脆的就出去了。

    李秋樹臉上的肌肉跳了跳，回給我一個無奈的眼神，“陳隊長，您看到了，我這小侄兒，從小到大一直就是這個樣子，智商比同年人低很多，我哥就是因為多次帶他求醫無果，纔會越來越沉默，最後，跟人吵架的時候又被人拿我大侄子刺激了，纔會突然精神失常，以至於後面一病不起，就這麼……”

    李秋樹的聲音漸漸哽咽了，四五十歲的老工頭，此時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淚水一抹一大把，怎麼都止不住。

    我讓姚瑤拉了幾圈紙巾給他，等他揩乾淚水，才又問道：“李工，我現在聽很多人說李大腦袋跟李秋田長的一模一樣，就連福生都以為是自己親爹沒死，您能不能跟我們具體說說他們兩個到底有多像？”

    “確實很像。”李秋樹把半溼透的紙巾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眼睛紅紅的說道：“這個李大腦袋，怎麼說呢，長的確實跟我哥一模一樣，不論是身高還是臉型，都看不來有絲毫差別，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我哥確實已經去世多年，我或許都會跟福生一樣把他錯認成親人。其實吧，我心裏也是有些懷疑他跟我哥是不是雙胞胎兄弟來的，之前還準備拉他一起去醫院做個鑑定看我們是不是親兄弟，只是前段時間太忙，一直沒來得及抽出時間，這幾天稍稍緩活了吧，這人又死活都找不到了，加上最近這個於老師的死，也就耽誤了。”

    李秋樹竟然懷疑李大腦袋跟李秋田是雙胞胎兄弟？難道這裏麵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