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這家工地的圍牆內一共建有3棟樓房，兩棟樓已經封頂，最後一棟則是才建了兩米高，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此時那棟建了兩米高的大樓外面，一輛巨大的挖掘機正用在沉重的搖臂砸著已經建築完成的磚牆。

    工地安保做的挺嚴，我們剛走到工地的門口，就被看大門的老大爺給攔了下來。幸好我們開的是警車，讓老大爺態度稍微變好了不少。

    我問老大爺：“大爺，你們這裏省四建的專案部嗎？”

    “啥？”看門老大爺有些耳背，再加上工地裏正嗡嗡的作業，就更聽不清楚了。

    黃安乾脆讓開車的警員小胡跟老大爺交涉，我們三個先行進了工地。

    剛進去，我就看見一個矮壯肥胖的工頭正在大聲喝罵，他的旁邊則是站著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瘦瘦小小的，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被罵的頭都不敢抬。

    “媽了個巴子的，你知道這一會兒沒了多少錢？啊？二十萬啊！二十萬就他嗎眼睜睜被砸了！你說，你他嗎還能不能好好幹了？”

    那年輕人低著頭，委屈的啜泣：“叔，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說完眼淚嘩啦啦的掉。

    “哭個屁啊哭？”

    工頭狠狠推了一下年輕人，“就他嗎知道哭，還以為跟以前一樣是小孩子？上了工地，你他嗎就是大人了！哭頂個球用？都他嗎跟著老子幹了七八個樓了，豬都學會了！你這樣下去，以後還怎麼一個人挑擔子？”

    罵罵咧咧的良久，工頭似乎也罵累了，點著煙猛吸了一口，最後唉聲嘆氣的，拉著小年輕走到一邊，“福生，叔沒別的意思，你爸把你託付給我，要的就是想你以後能跟叔學點技術，掙錢輕鬆點，但你學成這球樣，咱們過年回去怎麼跟他交代？還有啊，那個李大腦袋不是你爸，你別他嗎天天一見他就跟見了親爹似的行不行？你不嫌丟人老子還嫌呢！”

    工頭罵了幾句，指了指正在用搖臂猛砸磚牆的挖掘機，揮手道：“行了，趕緊爬車上去跟你師父學著點兒，今晚上就別睡覺了，等扒完了連夜把碎磚清理了，要不過幾天被監理看到，又還他嗎得被多罰一筆錢！”

    年輕人擦著眼淚跑了，我朝著工頭走了過去，遞給他一根菸，“師傅你好，我們是公安局的，來了解點情況！”說話間，黃安將警官證展示給他看。

    “你們要查什麼？”工頭很是警惕的看著我們，眼神閃爍，偶爾偷偷朝正在拆牆的挖掘機那邊掃一眼，非常的心虛。

    這傢伙，該不會以為我們是來調查他們這返工工程的了？

    我心裏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們查的不是你們工程的事。”

    爲了穩住工頭，我趕緊把我們的來意跟他解釋了一遍，果然，工頭大舒了口氣之後，臉色明顯開了不少，很乾脆的領著我們走進了工地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也只是簡易的彩鋼房，裡面除了一張床之外，能證明這裏是辦公室的就只有床頭邊上的那個簡易辦公桌和電腦。

    辦公室跟旁邊的幾個彩鋼房是聯通的，另外一個屋裏，幾個工人模樣的傢伙正赤膊坐在床上抽著煙打撲克。工頭朝他們那邊掃了眼，就走過去把門拉上了，而後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指了指辦公桌邊上的幾個破凳子，“條件不好，幾位警官將就坐吧，問啥事兒？”

    我隨手拉了個凳子坐下，問他：“你們是省四建本部的，還是外掛僱傭工程隊？”

    “什麼意思？”工頭愣了愣。

    “樓上有掛著省四建的公司條幅，你們是不是省四建本部的員工？”

    “啊，你說的是這個啊！”工頭臉色明顯輕鬆了，擺手道：“那不是，我們其實就是在四建掛靠一下，借個名。警官，我們這個工程可是有籤合同的，不是違法行為，咱們這附近的工地都是掛靠省四建的資質，這個建設局都批了的，可不管我們是本部還是掛靠的個人。”

    姚瑤似乎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聲音很大的問：“你們這種掛靠應該算是省四建另外的外包吧？建築質量能保證？”

    “哈？”工頭樂了，笑眯眯的看著她，“警察同志，您這話可說錯了，實話告訴您吧，現在咱們這些幹工程的，哪個不是大建築公司投標了之後找的外包？真以為在大建築公司上班的那些傢伙會上工地啊？人家大熱天的躲辦公室吹空調還嫌空氣不新鮮呢！”

    聽工頭的口氣是想避開這個話題，我笑了笑，拍了拍姚瑤的肩膀，看向工頭問：“那你們工地承建過一中的八寶體育場沒？”

    “一中八寶體育場？”工頭愣了下，隨即笑呵呵的擺手，“我們倒是想了，沒那運氣拿下啊，那種大活兒都是給當地人承包的！”

    “哦？”我心中一動，“具體是誰承包的？這個你知道嗎？”

    我正等著工頭的回答，但這時候，工頭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電話來電，臉色一變就直接給結束通話了，然後頗為為難的看著我，“警官，我外邊有點急事兒，要不咱們邊走邊說？”

    我和黃安交換了下眼神，“可以！”

    “謝謝謝謝！真是太謝謝您了警官！”工頭站起來對我們千恩萬謝的，領著我走出彩鋼房，邊走邊指向西邊那一大片正在緊急施工的高層樓房。

    “那邊那片好地兒，看到不？承包人叫付大春，在安慶市也算是非常有關係的大佬級人物了，一中的八寶體育場當初就是他承包的，您要他電話我這也有，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不過幾位警官，我這邊馬上要應付監理，您看？”

    我們的目的就是找到這個付大春，聯絡電話到手，當然也不會繼續為難這工頭，衝他說了聲謝謝之後便帶著黃安和姚瑤離開了工地。

    走出大門的時候，我看到警員小陳正在車裏打著電話，看到我們過來便急忙結束通話了，神神秘秘的讓黃安頓時就是一陣訓斥。

    上了車，我示意小陳帶我們去付大春的工地看看。

    拐了好幾個彎兒之後，我們跑上了一條臨時修好的的水泥路。水泥路直接通往付大春的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