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隱於樓上的蘇黎世走了出來，他手上拿著一把摺扇扇子，側身靜看著他們離開，忽而垂下眼瞼，扇上描繪的彩繪躍入他的眸中，形成一片奇幻色彩。

    他一定是在哪裏見過他……

    “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霎時吸引了蘇黎世的注意，他旋即加快步子徑直走出去。

    “浮世萬千，吾愛有三，一為日，二為月，三為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少年清磁的嗓音娓娓動聽，日光落於他精緻清秀的臉頰之上，似籠罩瑩瑩玉澤，一顰一舉帶著渾然天成的氣質，好似仙界謫仙臨世，恩澤凡塵。

    此刻，他正替一位落魄的少女裹上自己的衣衫，神色溫柔如水，邊說著還邊幫她把溼噠噠的長髮擦乾。

    蘇黎世垂眸，停在門口，他似乎特別憐香惜玉？

    上次也是這樣……

    那個女人並不美，甚至有些醜陋，她那個時候正被一個混混欺負，他路過了，毫不猶豫地就上前揍了混混一頓，趕走惡棍後，還蹲下來替她清理汙穢……

    還有上次，一個窮婦人夜裏抱著孩子去天醫館，他連夜起來，替孩子把脈，拿藥，叮囑婦人，明明忙了一夜，但是在聽到婦人肚子餓了，二話不說就跑去城東買了可口的食物，最後還免去了藥費，送了婦女和孩子幾件衣服……

    還有那次，洛神節上無數少女像他表明心意，他雖然拒絕了，但那耐心的語氣、溫暖的笑顏讓人絲毫感受不到的傷心……

    而當蘇黎世從自己的小世界醒來時，洛言笙他們帶著少女離開了，旁觀者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間接夾雜著不少對洛言笙的讚歎之聲。

    “沒想到，沒想到，剛纔還對說書人不尊重的人，竟有如此才華！倒是我眼拙，竟然沒有看出來，在下真當慚愧！”

    “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奪冠之人非他莫屬，當今之人才華與之相比無人能及，無人能及啊！”

    “哈哈，誰說不是，此人果然人如詩韻，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三首詩，一首最妙，二首最美，三首最為通俗易懂，奇才，當真的奇才！”

    “是啊，你聽到他最後說的那段一段話了麼？什麼日月，卿為朝朝暮暮的，酸死我了簡直！”

    “哎，如此妙人兒真恨相識太晚，沒有早點和他結為知己，可惜可惜！”

    ……

    蘇黎世見此不解，他向身旁的一個人詢問那首詩的內容，路人很是欣喜地分享了自己聽到的三首詩，雖然其中有兩首很混，但並不妨礙內容是如何的令人驚豔。

    在得知被人誇手稱讚的那首詩後，蘇黎世捏緊了摺扇，眸色深諳。

    浮世萬千，吾愛有三，一為日，二為月，三為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白毓樓的喧囂持久不散，洛小公子的詩也從白毓樓流傳傳開，瞬間驚動了整個京都文人界，大家又重新認識一遍這個年輕的神醫，對他的佩服之情更深了。

    至於那個落水少女的風言流語，倒是莫名沒人再提及，眾人只因洛言笙風流二字就揭了過去……

    又過了幾天，洛言笙在汐羽樓呆膩了，把東西收了一下就去天醫館找老祖了。

    不過，他在門口迎上了蘇黎世。

    “你？”洛言笙微微挑眉。

    蘇黎世斂眸，他不知道之前洛顏生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他知道他消失的這段時間，他似乎錯過了什麼。

    “我過來看看你，你是不是準備走了？”他望著洛言笙那雙瀲灩的桃花眸問到。

    洛言笙嗯了一聲，“是要走了。”

    “為什麼？”蘇黎世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猛地一沉，那雙眸子中盡是一片黑暗。

    他是不是總這樣無情？他是不是永遠都這麼淡然？他對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是不是他就真的那麼可有可無……

    “大概是膩了這裏的生活，而我和師父也需要儘早回師門。”洛言笙並不想解釋那麼多，他的心並不在凡界，他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事情要去完成。

    那滅門之仇，那曾經如螻蟻般無力的過往，那些曾經傷他害他的人……

    他不喜歡沒有力量的感覺，弱肉強食，沒有能力就註定你會被所有人踩在腳下。

    “你還會回來嗎？”蘇林是知道自己問這句話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眼前的這個人，他的心很冷。

    為什麼會這樣？是他不夠主動，還是兩個人本就隔著萬丈深淵？

    此去一別，他們應該在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畢竟……他是仙，他是人。

    人界和靈界這中間的跨度，凡人根本無法跨越。

    蘇黎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為什麼他覺得這一幕會那麼熟悉？是不是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不，肯定不是。

    洛言笙根本不屑於跟他多說一句。

    他永遠都是那麼高傲，那麼脫凡超俗。

    “不會。”洛言笙斂下眸子，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蘇黎世，不懂他為什麼要問這麼無聊的事情。

    “呵。”蘇黎世自嘲地笑了一聲，那張俊美的容顏上滿是冷漠，就好像是雪域之巔的皚皚白雪，霎時空氣都冷了幾分。

    “你若無事就走吧，以後雪國再無洛言笙。”洛言笙很平淡地說出了這句話，他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但是好像又沒有什麼。

    作為修士，他活了上千年，該經歷的事情都經歷過了，眼前這個年僅雙華的男子身上似乎藏著很濃重的悲傷，有些莫名其妙，甚至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但是洛言笙就是能感受到。

    他不懂這是對自己離去的悲傷，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但是這些他都不關心。

    一個是修真界的天才妖孽，一個是揹負著大陸氣運的皇帝，他們兩者本就沒有任何交界，你在你的世界爾虞我詐，我在我的世界埋頭苦修。

    他們之間應該有什麼嗎？洛言笙微微皺眉。

    他總覺得他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他是有目標的人，所以，就不要為這些凡界的人勞神了，他該回去了。

    凌安門的那些爛攤子還等著他，他那些不服管教的徒弟們還沒有成長為一個真正的修士，還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這些都是他的疏漏，他要去彌補。

    所以，蘇黎世是誰？他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