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塵歸塵,霧歸霧
這邊,洛言笙在河邊尋到陳兮玉她此時正背對著她坐在岸邊,手裏拿著剛纔她給她的一束花,一點點的揪著花瓣。
洛言笙順勢坐在了她的旁邊,手撐在後麵,抬頭仰望星空,星入眸中,眸底一片璀璨,微風過,三千墨發隨風飄揚。
“你說人會有來世麼?”她忽然開了口。
洛言笙微眯起眸子,語調平淡地說道,“若是人沒有來世,這世間如何運轉?”
趨向完整的小世界都會有轉世投胎,一些備受上天寵愛的人也會有常人不可得的機遇,重生、穿越、借屍還魂都有可能。
至於執行者們……
洛言笙淡淡把視線收了回來,靜靜看著前面彷如銀帶的小溪,忽的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生活中。
“楚郎,你相信有人來世會帶著記憶麼?”她那是剪水秋眸定定地望著洛言笙,那裏面有洛言笙看不懂的清緒在翻滾。
洛言笙側眸看向她,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似沒有聽出她話中的意思,笑著說道,“那一定是上天給她彌補過錯的機會。”
陳兮玉似因為這句話而醒悟,瞬間熱淚盈眶,她哽咽地問道,“那我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機會麼?”
洛言笙嘆了一口氣,“你現在不就是麼?”
她在一個月前就隱隱約約察覺到,自己所接觸的陳兮玉跟之前印象中的不大一樣了,她沒有再露出那種勢在必得,讓她極不舒服的眼神。
她好像看透了很多事情,一夜之間長大。
洛言笙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什麼,這些都是這個位麵的選擇,它的每一次抉擇都是爲了自己更好的發展,她也沒有必要去糾正什麼。
陳兮玉是惡人,但她也會在未來成為善人。
真心悔過的人,是可以原諒的,至於這把尺子,沒個人都不一樣。
作為在深淵爬上來的人,洛言笙並不在意這些。
她最初只是想把這個隱藏的危險帶出陳國而已,既然她醒悟了,她也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楚郎,謝謝你。”對於此時的陳兮玉來說,洛言笙就像是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闖入了她的生活,在她最迷茫時警醒著她。
把她從泥沼中拉回來,給她找到了一個新方向。
洛言笙只笑不語,這個位麵,萬事皆有可能。
陳兮玉雖被嬌寵慣了,手上殺業不斷,但卻在最後關頭醒悟,靠一己之力力纜狂瀾,拯救了一城子民,積累了無量功德,抵消了她的殺業。
由此,換取了重來一世的機遇,而這些都是她的氣運,旁人無法奪掠。
陳兮玉這一段暴露自己底的話,也給洛言笙敲醒了響鐘,隨著辛德瑞拉大世界不斷髮展,她日後會接觸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與事。
這個位麵以後發生的事已經不需要她再插手了,它會有一個屬於它自己獨特的執行軌跡,就像辛德瑞拉大世界一樣,完整而不可毀滅。
那日之後,陳兮玉就再也沒有跟洛言笙出來,她遣散了豢養的男寵,遁入了佛門,削髮爲尼,常伴於青燈前,為死去的人贖罪。
她不再懼怕自己重生而來的事情被人知曉。
既然重來一生了,她就要問心無愧。
陳皇對於陳兮玉突然入佛廟的事情很震驚,他就要賜婚於兩人了,她卻突然變了卦,對方還是楚皇最寵愛的王爺,這讓人臉往哪放?!
洛言笙聽聞此事後,立刻進宮,跟陳皇表明了她不會計較這些的,她尊敬陳兮玉的決定,亦如,她也將離開楚國,帶著母妃的骨灰,迴歸故里。
陳皇麵露愧疚,一對璧人生生相隔兩地,說到底都是他沒有好好教育小十三,讓她年紀輕輕悔悟過來時只餘一條路可走……
道別了陳皇后,洛言笙去了陳兮玉所在的禮雲寺。
她眉宇間尚存幾分稚氣,但是歷經滄桑的靈魂讓她看起來格外淡泊,彷彿被大雨洗禮過,沉寂如墨。
她此時望著洛言笙的眼神已沒有了曾經的眷戀,有的只是歉意,她欠洛言笙一個解釋,欠洛言笙一個盛世婚禮,但是她不後悔。
洛言笙不太明白此時心裏的感受,她待陳兮玉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還是很認真的在履行一個男友所做的所有事情。
她這樣不告而別,讓她有種……
被拋棄的感覺?
到底是她不經意間喜歡上了這個女孩,還是其他什麼,洛言笙已經不想追究了。
她只想說一句:果然,跟人相處起來就是麻煩。
這世間七情六慾不是想控制就控制住的,活在這世間必當與他人有所牽絆。
所以她從來不跟那些做完任務,就擦屁股跑掉的執行者不一樣,她珍惜這裏的一切。
珍惜那些曾經入了她眼的人。
而陳兮玉,在那日就入了她的眼。
“對不起……”她低頭咬著唇,手中的經書被她抓出了皺痕。
洛言笙輕輕搖了搖頭,上前鬆開了她握緊的手,淡淡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過自責,我當初接近也是你別有目的的。”
陳兮玉鬆開了手中的經書,低頭緩緩道,“可你沒有做出任何傷害我的事情。”
她伸手摸了摸她光光的頭,“要是我說我是想把你娶回家,然後我大婚之夜就出走雲遊,讓你一輩子在他國孤獨終老呢?”
“那也是我自作孽。”陳兮玉早就看清了,惡有惡報,她犯下的因,必有果。
如果是爲了堯王爺孤獨終老,這反而是減輕了她要承擔的因果,對那些死去的人不公。
洛言笙嘆了口氣,看著系統給她的倒計時已經開始了,大意知道了陳兮玉纔是她滯留位麵的原因。
如今她心結解了,那她也要走了。
“你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堅持下去吧,我會一直在背後支援你。”
3……
“如今,我與你的緣分也盡了,你便當作是一場夢吧,醒了之後就是現實就是你真正的生活。”
2……
“最後,記得,你歸來要守護的東西。”
1……
“兮玉,再見了……”
……
洛言笙清俊的身影如泡沫消散在她面前,她先是沒有反應過來。
而當她曾經送給洛言笙,被洛言笙天天帶在身上的玉佩落在地上,震碎了一個角時,她陡然癱在地上,捧著玉佩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