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虞美人(五)
項羽握住虞姬的手,貼在臉頰上,一滴晶瑩的眼淚落下。沐連城手指微動,那滴淚離開項羽的臉頰,騰空而起,落在沐連城的手心。
“大王,你要好好活著,這纔是我唯一的希望。”虞姬的身影漸漸模糊,最後,留在項羽手中的,只是一朵紅的鮮豔的花朵,這便是天庭的緋虞,當真是美的驚心動魄。
輕輕捧起那朵花,項羽輕柔的將它別在戰甲上,靠近胸口的位置,轉身出去。
此刻,天邊微亮,已是黎明。別在項羽胸口的緋虞在朝陽下熠熠生輝,不同一般花朵的美麗。
項羽等人開始突圍,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沒有一個人後悔,爲了他們的信仰,他們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去守護。終於,項羽來到烏江邊上。早有亭長備下漁船,渡項羽過河。可項羽卻拒絕了。
此時他的戰甲上已經是血跡斑斑,可在鮮血的襯托下,緋虞還是那樣顯眼。項羽輕輕撫摸著緋虞,喃喃道:“虞姬,你說因為你和我在一起纔會走到這一步。可我不在乎,我不後悔。剩我一個人,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就在這裏,我陪你。”
此時,劉邦的軍隊已經圍了上來,正在慢慢靠近。項羽提起劍,仰天長嘯,衝進漢軍之中。
他的身上不斷有傷口出現,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仍然激戰。最後,漢軍被他一人斬殺數百人,屍體在腳下堆成了堆,項羽便站在那最高的地方,俯視著漸漸退後的漢軍。
筋疲力盡的項羽堅持著站立,他笑著看向胸口的緋虞,說道:“虞姬,這數百人給你我陪葬,足夠了!”說罷,揮劍自刎,瞬間血濺三尺。
沐連城帶著施夷光趕來,卻只看到了這一幕。至死最後一刻,項羽還是緊緊的握著緋虞,不肯放手。此時的緋虞竟也失去了光澤,開始慢慢枯萎。
沐連城將手中項羽的淚珠丟擲,落在緋虞的花瓣上。
“沐連城,你又來湊熱鬧?”傅銘淵忽然出現,打趣道。
沐連城不說話,眼睛直直的看著項羽的靈魂自軀殼中飄出,他想要撿起緋虞,卻總是穿過它。那是實物,靈魂是觸碰不到實物的。
“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他,好嗎?”沐連城忽然說道。
傅銘淵驚訝的看著他的側臉,從沒聽過沐連城用這種語氣說話,便想也不想的點了頭。
只見沐連城上前拾起了緋虞,將它插在土地上。緋虞好似活了一般,迅速紮根生葉,花朵的顏色更加鮮豔。
“我想要永遠陪伴在她身邊,好嗎?”項羽看著緋虞,說道。
沐連城不回答,轉身離開。
施夷光看著項羽的靈魂一點一點的被緋虞吞噬,最終成爲了它的養料。
“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去,卻無能為力,是我無用。如今,換我來保護你,我將變成你身體中的一部分,陪著你,一同活下去。”
“緋虞這名字不好,那是你想要丟掉的過去,叫虞美人好不好?”
施夷光看著面前的戰場被一片紅色的花朵代替,香氣撲鼻。心中的恨意竟然消失的毫無蹤影,或許,這是最好的結果吧!
她將手中的漣綺劍丟擲,插在虞美人的旁邊。這把劍,她不再需要了。
伴著朝陽,施夷光的身影慢慢遠去。
放下怨念,或許很簡單,就像是拋棄過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