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的妖物，擠在了角落裏瑟瑟發抖，它們突然感覺到對眼前這二人來說，反抗是毫無用處的。

    莫辭和應慕於同時飛身而起，默契的揮劍斬去，兩道劍氣融合在一起，發出一聲長嘯，在妖怪們的慘叫聲後，一切安靜了下來。只餘無數妖丹在地面彈跳滾動。

    二人蹲下身開始撿拾妖丹，沒有昏倒的莫辭加上應慕於，收拾這一干妖物自然不在話下。

    “玄安閣收集妖丹有何用處？”應慕於問道。

    “加上草藥在丹爐中煉化，可延年益壽，玄安閣的丹藥是當今聖上御用之物。”莫辭答道。

    “這樣啊。”

    “你不用回薊州看望家人嗎？”莫辭發問。

    應慕於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我爹孃在我三四歲時便去世了，所以那日反應才如此之大。”應慕於一臉無所謂道。

    莫辭看著應慕於臉上風輕雲淡，聯想到那人遇到心魔時的失常表現，心中一痛，不動聲色道:“你父親是除妖之人，你是爲了繼承他的衣缽纔來燕北參加賽事麼？”

    應慕於手上撿拾妖丹的動作加快了些，淡然道:“不僅於此吧，我其實是爲了追查父母的死因，當年我爹在除妖的時候，被奸人所害，我今日所做之事，不過是爲了找出那個始作俑者。”

    莫辭不知該從何安慰，應慕於把妖丹放入鎖靈囊，可手卻有些抖，怎麼也放不進去。

    莫辭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應慕於感受著他掌心的溫熱，抬頭看著他漆黑的眸，突然心跳得快了些。應慕於低下頭，草草把妖丹裝了進去，趕緊縮回了手，顯得有些慌亂。

    “不用擔心，我定會同你一起找出幕後之人。”

    莫辭略帶失望的收回手，繼續撿拾的妖丹。

    “謝了木頭。”

    二人撿完妖丹，一同出了塔，才走沒幾步，一道人影撲了過來，緊緊擁住了莫辭，原來是莫雪。

    應慕於看著他倆摟在一起，莫名有些說不出的煩躁，許是單身久了看不得這些卿卿我我的緣故吧。

    “大師兄，你可算出來了。”

    莫雪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兒在鼻尖縈繞，莫辭突然不知道手該那兒放，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好抓了她的胳膊把強行她掰開。

    “你讓我抱會兒怎麼了，小時候又不是沒抱過。”莫雪嗔怪道。

    莫辭趕緊看了一眼應慕於，應慕於不自然的乾咳了兩聲。

    “小師弟今日有功，晚上獎你個大雞腿。”莫雪開口道。

    “行，這個可以有。”應慕於應道。

    三人一同把妖丹送到了丹藥房，莫辭說要去看看師孃，應慕於正好也想見見師孃是何人物。

    寒冬已至，草木凋零，屋簷下卻擺了一水兒的茉莉，許是施了靈力的緣故，花開得正好，純白的花朵點綴於綠葉間，看得出是精心修剪過得。

    莫雪輕輕敲了敲門，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前來開了門:“小姐，你來了。”

    “綠珠，我娘呢？”

    “剛服了藥歇下了，應該還沒睡著，我這就去通報一聲。”丫鬟道。

    “不必了，我們自行進去便可。”

    “是。”

    丫鬟把門開啟，把三人迎入屋內。

    “娘。”

    莫雪挑開淡青色的帷帳，輕喚道。

    床上的婦人容貌端莊，只是看起來病懨懨的，她慢慢睜開眼，看了看眼前的人，道了聲:“雪兒。”

    “娘，大師兄來看你了，還有爹剛收的徒弟。”

    “好，快扶我起來，綠珠看茶。”

    “是，夫人。”

    莫雪將其扶起，婦人整理了下頭髮，慢慢下了床，莫辭趕緊過來將她攙到了桌旁。

    “師孃。”莫辭的聲音難得的溫和。

    “師孃。”應慕於拱手道。

    “你就是新來的小徒弟吧，長得可真俊。”師孃柔聲道，看樣子是個溫柔的人。

    應慕於害羞的笑了笑，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師孃說罷，低聲咳嗽起來，大有停不下來的趨勢，莫辭輕輕幫她拍背順氣。

    “師孃，您的病還沒好轉麼？”莫辭問道。

    “還是胸悶氣短，沒什麼精神。”

    “大夫開的方子沒用麼？”

    “我這長年用藥，早就成了個藥罐子，藥效早就不大了。”

    莫辭微微皺眉，一時也想不出有什麼法子。

    “聽你師傅說，你們二人在除妖賽事中入了圍，當年你們師傅也是在除妖賽事中獲得了天下第一除妖師的名頭，你們可得好好把握啊。”師孃淺笑道。

    “是，師孃。”二人齊聲道。

    “這雪兒自從你回來了，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哪有點姑娘的樣子。”師孃對莫辭道。

    “娘，我哪兒沒有姑娘樣子了，我就是喜歡大師兄，我以後可是要嫁給他的。”莫雪理直氣壯道。

    “瞧瞧你，越說越不成體統了，這姑娘家家的一點也不知羞，再說也得你師兄看得上你這鬼靈精不是。”師孃頗有些哭笑不得。

    應慕於心裡又咯噔了一下，不禁覺得自己最近心臟可能出了點什麼毛病，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莫辭，見他面色依舊平淡。確實這二人青梅竹馬，可以說是天作之合，在一起也沒啥奇怪的，可他就是莫名心裏有點不舒服。

    “小師妹還是另尋得意郎君吧，莫辭已經心有所屬了。”莫辭突然開口道。

    應慕於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莫雪委屈巴巴的吼道:“師兄你騙人，我纔不信你能看上哪家姑娘，你就是嫌棄我不像個姑娘家對不對。”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了，師孃我還有事，改日再來看望您。”莫辭拱手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這裏。

    木頭有喜歡的姑娘了，確實他這樣的人沒有幾個姑娘不著迷吧，就算沒有，他小師妹也會緊抓著他不放吧，他說喜歡自己都是假的吧，有了姑娘以後就不能跟他四處奔波了吧，應慕於心裡莫名有些煩躁，人家得忙著生孩子啊，成婚吧，成婚吧，剩他一個孤家寡人就好了。

    應慕於把腳下一顆碎石子踢得老遠，溜達著出了玄安閣，找了一家小酒館，要了一罈酒和一碟牛肉，一碗接一碗的喝著，但心裏卻越來越氣悶，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摜，抓了酒罈往嘴裏猛灌。

    應慕於酒量不是很好，一壺下肚已經有些暈暈乎乎了，但他還是堅持讓小二又拿了一罈酒。

    一罈酒過大半，他已經感覺不到理智的存在，揚手豪氣的吼道:“小二，再拿一罈。”

    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溫熱的掌心帶著薄繭，熟悉的冷聲道:“你不能再喝了。”

    應慕於甩甩頭，眼前的人有些重影，但依稀還是辨得清是莫辭。

    “你怎麼來了，不用去陪你喜歡的姑娘啊，真不夠意思，連這個都不早跟我說。”應慕於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嘴裏灌酒。

    “你醉了。”莫辭將酒罈一把奪過。

    “你幹嘛，我沒醉，沒醉，給我，我還能喝。”應慕於伸手要去搶酒罈，莫辭冷著臉直接鬆手，酒罈應聲而碎。

    “你想幹嘛，有喜歡的人不告訴我，連酒也不讓我喝麼？”

    應慕於吼道，一把抓住了莫辭的衣領把他拉近，莫辭微低著身子，二人之間隔著桌子，應慕於略帶酒氣的呼吸撲打在他臉上。

    “我說過很多遍，只不過你記不得罷了。我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你。”莫辭側頭，避過他的眼神。

    應慕於看著他的臉，一時之間愣住了，所以他說的喜歡，從來未做過假，就連今天的拒絕也是爲了他。這世上，還從未有人這樣對他坦誠相待，又掏心掏肺過。

    應慕於覺得酒氣上頭，有些燥熱，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而近在咫尺的人，唇線是如此美好的弧度，應慕於猛的撲上去，吻住了他的唇，略帶青澀的吻，唇齒相依的感覺卻令人如此留戀。

    莫辭腦子嗡的一下，瞬間一片空白，任由他的舌在自己齒尖遊走。

    濃重的酒氣讓莫辭終於回過神來，他推開應慕於，雙手抓住他的臂膀，咬牙切齒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親你。”

    應慕於努力對焦看清眼前的人，唇上的觸感還未消退，心跳如鼓。

    “你不是要娶妻生子麼怎麼又……”

    “我喜歡你，木頭我喜歡你，你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醉了的應慕於眸光一暗，低頭道。

    聽聞此話，莫辭一把將人緊緊擁在懷裏，我以為，我已經錯過你了啊。

    天色已經暗下來，天上下著細雪，莫辭付了酒錢，外面有些冷，將外袍脫下給應慕於穿上，揹着醉醺醺的應慕於往回走。

    “木頭——”

    “嗯。”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木頭——”

    “在。”

    “我喜歡你。”

    “嗯，我也喜歡你。”

    雖然知道他只是無意識的絮語，可莫辭還是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回答，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終於有一日接受他了，他的心中萬分歡喜，如果用這一世才能換來這一瞬，他也無怨。

    半個時辰，莫辭才把應慕於帶回了竹骨院，二人頭上落滿了未化的雪粒，頗有點白頭偕老的意味。

    怕他感冒，莫辭把人放在火邊，打了熱水將應慕於的腳泡在水中，將他摟在懷裏，用布給他細細給他擦拭著頭髮上的水珠。

    待懷裏的人整個暖起來，莫辭將他打橫抱起，放在了床上。他就這樣盯著應慕於的睡顏看了很久，好像怎麼都不會厭，他握著他的手，在額頭輕輕印下一吻，低低道了句:

    “晚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