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詐屍
莫雪是個坐不住的脾性,沒一會兒便開始跑林子裡四處溜達,只留下莫辭和應慕於兩個人安安靜靜坐著。
“你暈倒的病症減輕些了嗎?”應慕於問道。
莫辭搖了搖頭。
“大夫怎麼說。”
“查不出症狀,一切正常,只是暈倒的次數頻繁了些,不礙事。”
應慕於微微皺眉,年紀輕輕怎的得了這樣的怪病,若是捉妖時出了差錯,又沒人照應……莫辭渾不在意,可他心裏怪堵的。
“師兄來日捉妖便帶上我吧,也好有個照應。”應慕於對他道。
莫辭側頭,直盯盯看了他許久,這算是擔心麼?應慕於被他的目光盯得老臉一紅,慢慢坐正了身子。
“好。”莫辭應道。
突然應慕於的浮漂上下浮動,許是有魚上鉤了,應慕於將竿一下挑起,一條尺把長的大魚在冰面上蹦跳著,看來今晚的晚飯有著落了。
日薄西山,三人收拾好東西開始打道回府。這湖人跡罕至,湖中魚數眾多,三人收穫頗豐。拿布條穿過魚鰓,捆作一串,帶了回去。
莫雪和應慕於守在廚房裏,看莫辭把魚敲暈,利落的去鱗,用小刀劃破魚肚,去除內臟。然後切成大小均勻的塊狀,用撒上少許粗鹽醃製。
在灶上大火把鍋燒熱,鍋內放少許油,油燒熱後,用蔥花熗鍋,然後加入適量水,將魚放入鍋內,放入蔥、姜、蒜、醋、香菇、棗,大火燒開。
把昨天的小火爐放到屋內,往裏加炭,把鐵鍋移到爐上,小火慢燉。
三人圍坐在火邊烤著火,鼻尖縈繞著魚湯的香味兒。
“師孃最近身子怎麼樣?”莫辭撥弄著炭火,問道。
“還是老樣子,天一冷就開始咳嗽,近日精神好了些。”莫雪道。
“那邊櫃子裡有些雪落草,可聚血氣,你待會兒給她帶去,說我改日再去看她。”莫辭道。
“好,她可常常唸叨你呢,有空多去陪陪她。”莫雪道。
莫辭點了點頭。
“降妖塔關押的妖物太多快裝不下了,莫臨那個不管事兒的靈力不夠,我爹讓你改日去把它們化作妖丹。”莫雪道。
“好。”
應慕於盯著跳動的爐火,有些百無聊賴,他們說的這些他根本插不進話。
“對了,城西徐員外的兒子徐栩你還記得吧?就是那個長得賊清秀,被你當成小姑娘的那個。”莫雪道。
“嗯。”
“明日他便成婚了,嫁給了當朝小王爺蕭青易,真是郎才男貌,哈哈。”
莫雪說完,發現莫辭並未答話,而是看了一眼應慕於,更加重她心中這二人有一腿的想法。
“你們這城裏人真會玩,我也是見了蘇三和陸鹹才知道男人與男人之間還有這檔子事。”應慕於接道。
莫雪心中突然舒了口氣,看樣子這貨不是斷袖,構不成威脅。
莫辭看魚湯熬成了濃白,拿了三個碗在桌上一字排開,往裏盛了魚湯,撒上蔥花,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
莫雪用勺子喝了一口湯,表情甚是享受,吼叫道:“大師兄,你這手藝真是絕了,我要嫁給你!”
聽了這句話,應慕於心裡莫名其妙的咯噔了一下,他以為是胃發出的抗議,於是兩大口喝光了魚湯,又起身盛了一碗。
“我不同意。”莫辭眼皮都沒掀一下。
“為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貌美如花、氣質出塵、身姿婀娜、秀外慧中、智勇雙全,所以覺得自己配不上我。”莫雪裝出一臉憂鬱,尖著嗓子道。
莫辭起身拎了她的後領,跟提小雞一樣把她提了起來。
“幹嘛!你幹嘛!”莫雪掙扎道。
莫辭徑直把她推出了屋外,把門砰一聲關上了。
“大師兄……我魚湯還沒喝完呢……”
莫雪站在院中端著副碗筷,帶著哭腔道,看著形單影隻,十分可憐。門突然開啟了,莫辭乾脆把整鍋魚湯端了出去,放在門口,端出去前還不忘幫應慕於把碗盛滿。
“這姑娘真逗。”應慕於笑著感嘆道。
“逗吧,喝完把碗洗了。”
莫辭拿了把劍坐在火邊細細打磨,冷著臉道。
應慕於喝完魚湯坐在一旁看他磨劍,暖暖的火光印在他臉上,這男人有一張上好的皮相。火爐烤得人十分舒坦,聽著霍霍的磨刀聲,應慕於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莫辭發現眼前的人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磕在桌上就再沒起來。他輕輕放下劍,過去碰了碰應慕於,發現他打起了呼嚕,已經睡熟過去。
莫辭將他打橫抱起,走回了應慕於的房間,也不知這人平日裏吃的都是什麼,瘦的居然有些硌手。
莫辭輕輕把他放在床上,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平日裏顯得有些聒噪的應慕於看起來出奇的恬靜。莫辭慢慢朝他湊了過去,心跳快得似乎要跳出胸腔外,他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好像那是個了不得的稀世珍寶。
莫辭越發心跳如雷,像是做了壞事一般,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擺,慌慌張張朝外走去,不小心碰倒了一個凳子,他動作敏捷的扶住,看了看床上,心虛的快步出了屋。
莫辭在廚房裏洗刷著碗筷,回想著剛纔那個吻,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應慕於端了盆在院裏洗漱。
“大師兄,有案子了。”莫臨拿了個卷宗,大步走進了院子。
應慕於咪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好奇的問了句:“二師兄早,什麼案子。”
“城東有一戶人家詐屍了,那家人嚇得不輕,於是報了案,原本沒出人命的案子不歸玄安閣管,可那家人到玄安閣前生事,說是玄安閣若是不管嚇出了人命就是我們的責任。”莫臨無奈道。
“怎麼什麼雞毛蒜皮都要麻煩我家大師兄。”莫雪晃晃悠悠走了進來。
“能者多勞嘛,小師妹你今日又漂亮了。”莫臨道。
“我哪日不漂亮了,還用你說。”莫雪道。
“是是是,小師妹每日都漂亮,師兄有事先告辭了。”
莫雪懶得理他,走上前去拉了莫辭袖子,討好的問道:“大師兄,今日煮了什麼好吃的,我都聞到味兒了,好香。”
莫臨把卷宗放在院裏的石桌上,悻悻退了出去。
“魚粥。”莫辭答道。
莫辭話音未落,莫雪已經一溜煙兒跑進了廚房。
三人吃過飯,莫辭架不住莫雪的死纏爛打,便一同趕往了城東。
莫臨照著卷宗上的地址,找到了報案的人家,看起來家底挺厚,不過門前的白燈籠還沒來得及摘去。
應慕於上前敲了敲門,沒隔多久,一個面容憔悴,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前來應門。
“你們是……”
應慕於拿出玄安閣的令牌,過了一把癮,隨後道:“我們是玄安閣弟子,前來除妖的,可是你家報的案。”
“正是,三位師傅裡面請。”婦人讓開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人跟著那婦人到了大堂,一個三十歲左右衣著華貴的女子,正坐在大堂中,臉色發白,看起來氣血有些不足。
“夫人,玄安閣的除妖師到了。”婦人上前稟告道。
女子站起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示意他們坐下,有氣無力道:“巧鳳,看茶。”
“是。”
婦人聞言退下了。
“夫人,這府中出了何事可否細細道來。”應慕於問道。
女子猶豫了下,似是不想回憶起這件事,但終究是點了點頭,開口道:
“幾日前我夫君因心疾復發,離我而去了。我悲痛萬分,卻又無可奈何,三天前忍痛將他下葬。他的影子常在我眼前晃悠,可我知道他終究是沒了……”女子啜泣道。
“那日我打理好喪葬事宜,頗有些心力交瘁,便早早歇下了,睡夢中我聽到開門的聲音,但以為是做夢並未在意,可半夜的時候……我聽到床下傳來奇怪的聲響。”
“我起初以為是隔壁家的貓兒跑進了房裏,便起床點了蠟燭,朝床下看去。床下光線很暗,什麼也看不清,我便趴在地上,伸長了手臂把蠟燭照了過去,我看到一個人側躺在我的床下,面朝著我笑,正是我那死去的夫君。”
女子說道這兒牙齒開始打顫,渾身瑟瑟發抖起來,莫雪緊緊抱住了莫辭的胳膊,莫辭用力把她掰開。
“我大聲尖叫,驚動了巧鳳他們,幾個家丁壯著膽子把我夫君從床下拉了出來,發現他屍身已經僵硬了,但上面滿是新鮮的泥土——像是剛從墳裡爬出來的。”
“我們都嚇壞了,找了個道士替他安魂,第二天天一亮,我們抬著我夫君的屍體回到了安葬他的墓地,發現他的墓地被刨出了一個洞,棺槨也刨爛了。我遵照道士的吩咐,趕緊找人買了一副棺槨,將他重新埋葬。”
女子目光放空,臉上滿是恐懼:“可他第二日又出現在了我的床下。不論我們將他埋了幾次,他總會在晚上如約而至出現在我床下,請來的道士都嚇跑了好幾個。我搬出了那間房屋,他不是我的夫君,那是個怪物,白天閉門不出,一到夜裏便伏地四處覓食,道士被他嚇跑了好幾個。有見識的老家僕告訴我,可能是鬧妖,見他沒傷人的心思,我便讓人把他綁了起來,關在柴房裏。”
“那你為何要將這件事說得如此嚴重,你這不是騙人麼。”莫雪皺眉道。
女子撲通一聲跪在了三人面前,哭著說道:“我並非有意騙你們,我只想讓我丈夫能夠入土為安,但又信不過那些江湖中人,我不能忍受我丈夫的屍體被傷到一絲一毫。論這天下最有這本事的,也只有你們玄安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