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鮎魚精
“吱呀”一聲,破廟的門被人推開了,寒風夾雜著雪花吹了進來,一同到來的還有一名披著紅色斗篷的女子,膚白貌美,手上提著一個紫檀木的食盒。
應慕於在她身上嗅到了妖氣,原型似乎是一朵牡丹。
女子放下食盒,轉身將門關上,抖了抖手中的紅紙傘,雪簌簌掉了下來。
“落姑姑。”
三個小傢伙齊聲叫道,手腳並用,朝那女子爬去,動作一致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一把抱住了女子的腿。
女子將傘立在門邊,鼻尖凍得通紅,蹲下身與那三小隻齊平,柔聲問道:“三隻小饞貓,餓壞了吧。”
她才注意到屋內多了一個人,出聲詢問道:“這位是……”
“燒餅!”
三個小傢伙異口同聲道。
你們才燒餅,你們全家都燒餅!應慕於腹誹道。
他站起身,抱拳作了個揖:“在下應慕於。”
女子站起身,輕輕將三小隻撇到一邊,福身作禮道:“見過應公子,妾身落月,幸會。”
女子看到那散落一地的燒餅的碎屑,頓時明白了什麼,開口道:“抱歉,這些不懂事的貓兒沒給您添麻煩吧。”
應慕於衝她擺擺手,好奇道:“他們叫你姑姑,那他們的父母呢?”
“當時他們出來覓食,我是在大街上無意碰到他們的,我看他們可憐就給了他們一些食物,他們就把我帶到了這裏。從那以後我常常來這兒給他們送吃的,可從未見過他們的爹孃,他們年紀又尚小,我也問不出什麼名堂。”
落月開啟食盒把食物分發給他們,小傢伙們大口大口的吃起東西來,落月滿是疼惜的看著他們。
“應公子的身上有靈氣,看打扮像是個除妖師,想必早已看出我並非人。唉,若不是我夫君是個尋常人,我也還未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定把這三隻帶回府中好生照料。”落月嘆息道。
“落月姑娘雖是妖物,可卻有一副菩薩心腸,若你信得過,我願幫忙尋找他們爹孃的蹤跡。”
“那就勞煩應公子了。”
應慕於朝三小隻走過去,在他們身上翻來覆去,可算找到了一根掉落的毛髮。他從背囊中拿出一個銅鏡,盤腿坐下,把頭髮放到銅鏡上,併攏食中二指,放置齊眉,口中唸唸有詞。
隨後朝鏡面一指,那根頭髮燃燒起來,瞬間化爲了灰燼,只有金色的光如同水流一樣在鏡面流動。這叫溯回鏡,只需要有媒介,即所尋之人有關之物,就能獲取他的部分記憶。
鏡面上緩緩出現了一個三十歲左右容貌妍麗的女人,三個小傢伙正圍坐在她身邊,想必就是這三隻的孃親。
應慕於衝落月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落月走近,跪坐在應慕於身旁,一同看著鏡面上的畫面。
畫面開始變幻,小貓崽的孃親帶著三小隻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湖邊,她一頭扎入水中,往湖底游去,靈動得如一尾銀魚。
過了一會兒,她破水而出,把三條魚扔上了岸,三個小傢伙圍了上去,啃食著新鮮的魚。
他們孃親再度下潛,可卻再也沒有上來,一直巨大的鮎魚將她吞入了腹中。
畫面一轉,那鮎魚化作了一個六七十歲的白髮老者,小貓崽的孃親被綁在了一個石柱上,那老者強迫她吃下一顆藥丸,隨後出一把匕首,割開了她的手腕。
鮮紅的血液滴落下來,很快佔滿了整個碗底,鮎魚精仰頭將那血液喝下,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他的頭髮瞬間變得烏黑,面板開始變得緊繃,皺紋消退,一轉眼他化爲了一個年輕的翩翩公子。
從那以後,鮎魚**日來此取血。想必那藥丸有將靈力溶於血液的作用,鮎魚精喝了貓妖的血,就能暫時恢復年輕的狀態。可這樣對小貓崽的孃親來說,卻無疑是極刑。復原的傷口被一次次割開,受盡折磨不說,待靈力殆盡那天,就是她的死期。
那三小隻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了過來,指著鏡中的女子大聲道:“孃親——”
然後一起嚎啕大哭起來。
落月煞白了一張臉,應慕於連忙將鏡子收了起來,落月將三個小傢伙緊緊擁在懷中,急急衝應慕於道:“應公子,你可有辦法救回他們孃親。”
“姑且一試吧。”
應慕於把背囊背上,拿著銅錢劍出了門。風雪灌進了脖子裡,應慕於不禁打了個寒顫。
以三小隻的腳程,肯定只能在這附近活動,說明他們的孃親應該是就在不遠處被鮎魚精抓走的。這樣範圍就縮小了許多,找起來也相對容易些。
應慕於掏出尋妖盤,那蠱蟲很快指出了方向,直指破廟。應慕於煩躁的搖了搖尋妖盤,那蠱蟲被搖得天旋地轉,應慕於施展輕功儘量離破廟遠些,那尋妖盤終於重新指了個方向。
走了約摸盞茶功夫,應慕於手腳都快凍僵的時候,終於找到了那個銅鏡中出現的碧湖。明明已是寒冬,周圍草木都被凍住了,可那湖面卻並未結冰,依舊波光粼粼。
應慕於想起他爹留下的避水珠,連忙在背囊裡將其找出,佩戴在脖子上。
應慕於看著那潭寒水,有些猶豫,但時間越久那貓崽們的孃親就越發危險,他咬咬牙,縱身跳了進去。
水花四濺,應慕於感覺自己身上的骨頭快要炸裂開來,冷得渾身都疼。所幸有避水珠的緣故,一個氣泡將他罩住,他纔沒直接和冰水接觸,可依舊冷得牙齒上下打顫。
暗綠的水草,懶懶的在水底招搖,魚群在他身旁穿梭。應慕於在湖底盡力尋找著鏡面中出現的洞口,找了許久才找到。
應慕於循著洞口深入,洞裡只有兩個穴,其中一個放著石桌石椅,還有石床。想必小貓崽們的孃親就在另一個洞穴內。
應慕於走到另一個洞穴門口,石門緊閉,應慕於直接拔出背後的銅錢劍,一劍將其破開。石門轟然倒塌,應慕於快速走了進去。
如溯回鏡中顯示的一樣,三小隻的孃親被施了法術的鐵鏈縛在石柱上。聽到巨響,她緩緩抬頭,因為缺血臉色十分蒼白,她虛弱道:“你是誰?”
“我是應慕於,是名除妖師,爲了大貓中貓小貓前來救你的。”
“我的兒子,他們還好麼?”她哭著問道。
“你就放心吧,一個叫落月的好心姑娘把他們照顧得很好,你等等,我這就救你出去。”
應慕於一劍砍斷鐵鏈,扶著女子朝洞穴外走去,正碰上前來取血的鮎魚精。
“你是何人,來我洞府作甚?還不速速將她放下。”
“你這妖孽作孽多端,爲了永葆青春不惜以別人的性命為代價。我今日不好好教訓你,我就不是你應爺爺。”
應慕於鬆開女子,提劍朝鮎魚精刺去,那鮎魚精見狀,迅速朝洞外跑去。應慕於緊追在他身後,那鮎魚精化爲了一條兩丈長的大魚,攪起湖底的泥沙,瞬間不見了蹤影。
水質變得渾濁不清,應慕於目不能視物,心裏難免有些浮躁,朝前方隨手揮了一道劍氣出去。
不料巨浪滔天,水被分作了兩半,露出湖底的泥沙,十丈遠的地方,一條巨大的鮎魚被從中破為兩半——正是剛纔逃走的那條。
湖水又合在了一起,鮎魚精的屍體浮在水中,湖水被染成了猩紅色。應慕於極其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還沒從剛纔發生的事情中回過神來,什麼時候他的劍氣變得這麼厲害了。
片刻之後,應慕於面色黯然,伸手摸了摸胸口存放的妖丹。
應慕於返回洞穴,把三小隻的孃親帶了出來,把他帶回了破廟。
應慕於推門而入,落月生了一堆火,三個小傢伙伏在她腿上睡著了。聽到開門聲,三小隻一同驚醒,待看清來人後,迅速爬了過來。
“孃親——”他們高興的見道。
“兒子,我的兒子……”
女子將三小隻緊緊摟在懷中,已是淚流滿面。
落月見此情景,也一同落下淚來。應慕於最見不得這種煽情的場面,走到火旁坐下,往裏添著木柴。
“應公子可真是個大好人。”落月轉頭對他微微笑道。
三小隻的孃親帶著三個小傢伙走過來,朝應慕於跪下,痛哭流涕道:“媚娘多謝恩人,讓我得以與我兒子重聚。”
“客氣了,這天寒地凍的,還沒有孃親在身旁那得多可憐。”
應慕於起身將她扶起,讓她在火堆旁坐下,三小隻在旁邊互相追逐著跑來跑去。
“這位便是應公子提到的落月姑娘吧,這幾日多虧了你,實在感激不盡。”
“您言重了,我只是看他們惹人愛憐,給他們送了點吃的罷了。”落月笑著握著她手道。
“看著小貓崽年紀也不大,怎的已經化為人形了呢?”應慕於好奇道。
媚娘神色突然變得悲慼,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我這相公是修煉千年的一隻貓妖,靈力深厚,所以我們的孩子一出生不久就有了人形,可我相公在半月前失蹤了,我一路帶著孩子四處尋他,可惜還是未能得到音訊。”
“你彆着急,我在這渝州頗有些人脈,你把你相公的長相特徵告訴我,我改日派人幫您找找去。”落月安慰道。
“我一路北上去燕北,途中若有你相公的訊息我想辦法通知你。”應慕於道。
“多謝你們,我的相公是這模樣。”
媚娘伸手施法,一箇中年的男子的長相在她掌心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