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嘆了一口氣，起身預備著離開，先去吃點兒飯，補充補充能量，好好歇息歇息，明天再來繼續戰鬥。

    可是我卻纔剛剛轉身，門栓拉動的聲音忽然傳來，回頭瞧去，張舟嘎的家門正被開啟，那瘦小的青年正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揹着自己的書包，低頭在這起去的道路上面前行著，而我則在小路的盡頭，靜靜瞧著這情緒低迷的人。

    “你……”張舟嘎真正站在我的面前之時，才發現我的存在，面上滿滿都是詫異。

    “怎麼這麼晚出來了？”我展開著話題，朝著他背上的包看去。

    這個時候高中都已經放學了，首先可以排除上課的可能性，再者就是張舟嘎的書包比平時鼓很多，呈現圓潤的形狀，像是裡頭裝了什麼較為柔軟的東西一般。

    張舟嘎回頭瞧瞧自己的家門，又看看我，反覆多次，卻也未曾開口解釋過，只是壓抑著嘆息。

    “你今晚住哪兒？”瞧他這架勢，怕不是今晚回不了家了。

    張舟嘎抬頭瞧我，麵露難色，又帶了些許詫異，似是驚訝於我為何能夠猜透一般。

    “吃飯了嗎？”緊接著開口，略帶關心之意，這或許是我們深入接觸的一個良好機會。

    他又深深低下了頭，輕輕搖著，手捏上自己的衣角，反覆揪著，似是為難的不得了。

    我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頭，攬著人往我這邊兒來了，一起挪著身子，預備離開這居民區，朝著夜市那邊兒走去。

    “走，哥帶你吃好的去。”這一邊走著，我一邊兒開口講著。

    “你……”張舟嘎又支支吾吾開口，抬頭詫異瞧我。

    我只笑笑，未曾再給予迴應，他又低下了頭，算是預設了我的行動。

    這夏日裏頭啤酒擼串兒絕對是最好的選擇，找了個燒烤攤子，一腚蹲了下來，一人一大杯扎啤安排上，我一口喝的痛快，而張舟嘎則是麵露難色。

    “大小夥子還沒喝過酒？”我高聲喊著，隱隱有倜儻之意。

    這張舟嘎一個大小夥子竟然臉紅了，衝我搖搖頭。

    想來也是，這小學生一般模樣的人，性子又軟，又哪裏有可能會喝的上酒，我預備著給他換點兒飲料之類的東西，誰知這傢伙直接將扎啤抱了起來，灌了一大口。

    “你小子，倒是大方。”我嘿嘿一笑，此時烤串兒也送了上來，我直接分成兩把，預備著我倆一人一半兒啃著。

    張舟嘎面上隱有錯愕之意，卻還是接過。

    我兩串一口的擼著，再一大口啤酒灌下，張舟嘎起先還侷限的緊，適應過後，學著我的架勢，竟還同我碰起了杯。

    張舟嘎忽然哭了，吃的越狠越猛，這眼淚落的越多，頭低的也越深。

    我怔了一下，瞧著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從旁邊抽過紙遞了過去，他吞嚥了一番口水，猶豫過後，從我手中接過了紙巾，擦了擦眼淚，嘴裏頭小聲講道，“謝謝。”

    “客氣了。”我笑了笑，猜測他可能遇到的事兒，家庭的不幸，亦或者是生活的不愉快。

    我想了太多太多，猜測了太多太多，末了卻也只是一句話，“我租的旅館就在這附近，要不你今晚跟我湊活一晚？”

    張舟嘎的動作又頓住了，那剛剛纔勉強擦乾的淚珠子又掉落了下來，悶聲“嗯”了一下。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張舟嘎短短這都哭了一頓飯的功夫了，我就是安慰也無從下手，估摸著就算是我問，他也不會開口講上半句，還是再等等，等他自己開口再說吧。

    進了旅館，張舟嘎整個人表現得都很侷促，呆愣愣站在那裏，也不敢挪動一下。

    “這裏只有一張床，你先跟我將就一下吧。”我指了指那張床，而後換著鞋子衣服。

    “嗯。”他點點頭，朝著床那邊兒走去，預備著坐下，又忽然站了起來，將自己放在一旁的包開啟，從裡頭掏著衣服。

    之後抱著進了衛生間，花灑流水的聲音傳來，約莫二十分鐘後，張舟嘎從裡面走了出來，身上也乾淨了，這也才放心坐下。

    一個小心又敏感的男孩子。

    我輕嘆一口氣，匆匆洗漱過後，躺床上便睡了，也不同他再做過多的交流，反正也得不到什麼有價值得資訊。

    許是啤酒喝的多的緣故，我這半夜一陣尿意襲來，急匆匆下床朝著廁所那邊兒奔去，這剛拉開門，原本迷糊的意識頓時清醒，那骨子尿意也差點兒沒憋住，給崩了出來。

    張舟嘎此時正在廁所裡頭，站在那鏡子面前，從前一直低著的頭此時此刻抬了起來，臉上掛了滿臉的血。

    發現我來了之後，直接轉身面向與我，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了，露出那被血沾染了的牙齒。

    這笑熟悉的很，白日裏頭在徐堯的實驗室，那些容器裡頭的屍體，臉上浮現出的笑與張舟嘎此刻的的笑，表現得一模一樣，彷彿是同一模板刻出來的一般。

    我身子緩緩朝後挪動著，心裏頭無限緊張，計算著距離和時間，想要快速逃離此處。

    剛出了廁所的門口，張舟嘎彷彿猜測到了我的意圖一般，迅速邁開步子朝著我這邊衝了過來。

    眼下不是墨跡的時候，我動作加快，朝著賓館的大門口那邊兒去了，直接開門逃了出去，爲了給自己爭取一點兒時間，又順帶著將門緊緊閉了上來。

    張舟嘎思維沒有那麼靈活，動作也顯得有些笨拙，不似正常人一般，待我閉上門之時，整個人都撞了上去，“嘭”的一聲傳來，緊接著消散了動靜兒。

    我未敢停留，急忙邁開步子逃竄，預備著先離開賓館，度過今晚的危急，等有什麼事兒明日再解決。

    可是我剛走到樓梯口，迎面趕來的一箇中年婦女卻攔住了我。

    “張舟嘎在哪兒？”她哭著問我，滿目中皆是傷痛之意。

    我身子後退兩步，麵露難色，眼角的餘光朝著身後的房間看去，不知道要如何對其解釋纔好。

    “小夥子你別誤會，我是章紅袖，是張舟嘎的母親。”章紅袖急忙解釋著，估摸著也是怕我誤會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阿姨您別激動，只是……”我猶豫著，想起那站在鏡子前頭，滿臉是血，人也不正常了的張舟嘎，不知道要如何同章紅袖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