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不要亂說。”我嚥了幾口唾沫，強裝鎮定地把火把舉得高高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楚那個突然出現的影子是什麼。

    在火光湊近，那影子忽然就從一個一團團的形狀慢慢伸展，漸漸成了一個人形，如同一個在休憩的人原本蜷縮在一起的身體漸漸伸展開來，具有了人的輪廓。

    我也在剎那間汗毛豎起，感覺遠處吹來的風裏有股難言的寒意，什麼東西可以匍匐在巖壁上慢慢變成人形？也許是一個身手了不得的人物？

    我剛找出一個自己能信服的理由，然後我就看見那個影子，慢慢移動起來離我們這邊越來越近，移動的動勢就向團軟體動物的移動方式，蠕動地靠近而來。

    詭譎的場景讓琦雪瑩立刻尖叫起來，衝過來緊緊抓住我的衣服哆哆嗦嗦地不敢再看。我本來就心懸著被她這一嗓子吼得腿都軟了軟，到底還是有在河上撈過屍，見過死人的場景多，膽子已經今非昔比所以害怕是害怕，沒有失去理智依舊保持著鎮定。

    “沒事。也許是什麼動物，不要亂叫，我們趕緊離開再說！”我安慰著琦雪瑩一邊趕緊上船，琦雪瑩也跟我一起上了船，我心裏緊張幾下就把船栓給解了，手在岸上借力一推，船飄離岸邊那影子移動的動作也忽然停下來。

    這太滲人了！

    船離岸邊越來越遠，我把火把吹滅，把小黑綁好，回頭再看影子時那巖壁上光禿禿什麼也看不見了。

    “剛剛那個是什麼？”琦雪瑩這個時候緩過勁了，探頭也看岸邊的影子，發現消失後直揉眼睛不敢相信。

    我搖櫓把船往前面行，搖搖頭說:“應該是動物，夜行動物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琦雪瑩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頭看著我，問道:“現在準備去哪兒？”

    “送你回去。”

    “什麼？不行，今天晚上你要幹什麼來的，你得帶著我。”

    “不行。那個太危險，你最好不要去。”我想也沒想拒絕。

    “呵呵。你決定了？你確定？”

    她陰森森的笑聲讓我想起來自己的把柄在她手裏，爺爺那邊的威脅還沒有消除。

    “琦雪瑩，你知不知道撈屍的事情很危險的。你還是好好當你的記者待在安全的地方，要珍惜生命。最近河上不太平，剛剛到的事情你忘記了？”

    “你剛剛說那個不是什麼怪物。”琦雪瑩冷哼，抱著自己的手臂看向河面微微涌動的水流，我心底煩躁自己剛剛怎麼帶著她上了船，現在想叫人家下去都不太可能了。我四處張望著看能不能找一個地方把這個女人給放下去，最好不要帶著她跑。

    琦雪瑩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心思，撇著小嘴說:“你今天不要想把我甩下，你還是小心爺爺那邊吧，最好不要讓我不痛快。”

    得，我算是被她給捏住了。我一耷拉腦袋，心說今天是擺脫不掉了，認命地把船搖著隨波而動，既然她想跟著，那我只有啥也不幹，這樣看你還能怎麼着。

    幽幽的河上水聲作響，耳邊都是隆隆地奔騰聲，我搖船繞著河岸的古道轉了一圈，正想找機會說今天晚上啥也沒有，撈屍是撈不著了，打道回府。正搖到河中間，琦雪瑩估計也知道半天沒見什麼屍體，我可能就要帶他回去，嘴巴里咕嘟著今天怎麼這麼太平？

    她才說完，我正想介面說不行咱得回去，河下本來平靜的水勢忽然一陣陣鼓動起來，渾濁的河水下面好像是也什麼東西再上浮一樣，巨大的力道把我搖的船都推晃著打起擺子，我把著搖櫓極力穩住船身，才讓船沒能給掀翻了去。

    “看，河底下浮出來有東西！”琦雪瑩驚叫起來。

    我吃了一驚探頭看，水下此刻宛若變成一個泉眼，咕咕的冒泡間裡面翻涌出一些腥臭的河底水草，奇怪的一些魚類，漸漸的汩汩的水勢猛烈起來，一具屍體撲騰出水面，折騰出的水霧撲打在我臉上，說不出來的難聞。一直沒有叫的黑子忽然狂叫起來，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一直叫嚷。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黑子叫的聲音，尖猛嘹亮充滿了奇怪的質感，乍聽起來就像號角的聲音。

    但是我來不及去管，琦雪瑩嗷嗷尖叫衝到我身邊，我心被她一叫撲通撲通跳得要飛出胸腔，我扶住她穩住身子說:“別怕，就是一般的腐屍，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害怕就閉上眼睛，不要看啊！我把船停住，你不要亂動。黑子，閉嘴！”

    琦雪瑩聽到我的話，顫聲問我想要怎麼辦？我回答當然要把屍體帶回去，她一聽再也說不出話來，倆手緊緊捂住眼睛死也不敢再看我是怎麼撈屍的。我不由得感覺好笑，剛纔你同我爭論的氣勢去哪兒了，還說要和我一起撈屍，這點功夫就慫了。

    我把杆往左右趴著水面，讓搖晃的船身扶穩當，纔敢看那屍體的樣子，這一類的人因為死因都是溺水而亡，又不知道在水下泡了多久，屍體在浮上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白呈現紫漲的樣子，鼓脹的屍體裡多數有脹氣，脹氣是很毒的我們撈屍人碰見的時候需要小心不要把屍體給碰爛，讓脹氣破體才行。

    屍體如同我想的一樣，身體鼓脹著隆得高高的，我伸出撈屍杆輕輕撥弄了幾下，漂子在水裏沉浮幾下忽然身體一翻倒仰過來，我被嚇了一跳手裏的杆子脫手掉在船上，半天沒敢去撿，只盯著屍體眼睛也不敢亂動。

    我曾經也聽許多撈屍人說，俯屍基本很少是翻面的，遇到翻面的一定有蹊蹺。我咽咽口水極力鎮定下來，穩穩神後把竿子重新撿起來，目光在重新觸及到漂子的時候我眼睛一下子直了，漂子翻過來手怎麼還是在下？立刻我心臟狂飆一百八的時速。

    那漂子，翻了過來怎麼還是後背？！

    這念頭在腦海裏像天雷滾滾，思緒全部被打得亂套，我仔細看看，心想是不是自己眼花纔有這詭異的錯覺，看了幾眼，那慘白髮脹的玩意兒浮在河面，黑色的枯發在水上浮動，那確實是人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