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還是藥鋪先生早已預計好時間，兜兜轉轉當我們回到借宿的屋子裏，距離子時只剩下半個小時。

    餘下的時間剛好夠我們用來為法陣佈局。

    此時村婦已經入睡，我和杜明輕手輕腳的走進去，趕緊拿出香燭佈置好現場。

    牛眼淚擺放在桌上，在屋內明亮的燈光下，比剛纔看起來更加詭異，而且實際上裡面的液體並沒有那麼渾濁。

    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可杜明卻犯起難。

    “陳哥，這大半夜的殺雞太不吉利了吧，而且萬一把睡在隔壁的大姐吵醒怎麼辦？”

    聽到杜明的疑惑，我也為此有點犯愁，思考幾秒做下決定，“要不這樣吧，反正剛纔那個老闆只讓咱們取雞冠上面的血，乾脆放了一條生路。”

    杜明對我的提議表示同意，正準備把公雞找個地方拴起來，又開始犯起嘀咕：“那當時老闆有沒有讓你殺雞，萬一這隻公雞不死，反倒破壞了法陣怎麼辦？”

    我盯著眼睛亂轉的公雞，起身去廚房裏拿了一把菜刀。

    杜明見我這幅屠夫的架勢嚇了一跳，我連忙回道：“乾脆咱們到時就把雞頭剁下來吧。”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決之道，不然到時公雞受到刺激把村婦吵醒也是個麻煩。

    可杜明先是點點頭，隨後又糾結起來。

    “這樣也不太好吧，你把雞頭剁下來，那其他部位的血不就和雞冠上的血混在一起了嗎？”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我和杜明的交談中轉眼逼近子夜。

    寂靜的村落闃然無聲，窗外除了清幽的月光，萬物都沉睡在黑夜中。

    唯有我們這個房間，明亮的燈光顯得格外突兀。

    “還有半分鐘，你去把燈關上吧。”

    我朝著杜明招呼一句，沒過幾秒屋子裏只剩下昏暗的燭光。

    盯著牆上掛鐘的時間，眼下進入倒計時階段。

    站在我身旁的杜明神情既有些緊張又有點興奮，他的呼吸聲清晰入耳。

    就在掛鐘的指標重合在十二點鐘的位置上，我將畫軸緩緩鋪展在桌子上。

    “起壇。”

    我按照藥鋪老闆所交代的，以此二字作為法陣的開場白。

    隨後杜明緊緊抓住公雞的脖子，手持菜刀動作乾淨利落朝著雞冠割下去。

    一滴滴暗紅色的雞血沾染在畫軸上，他故意做出潑墨般的動作，而我也順勢開啟那瓶牛眼淚，與他一起潑灑在上面。

    就在我們兩人的動作一起完成後，我還沒來得及觀察畫軸有何變化，只見杜明手裏的那隻公雞彷彿被催眠，又像是被抽走靈魂，沒有任何掙扎，眼睛一眯頭垂了下去。

    見此情形，我不禁有些驚訝，剛想提醒杜明注意公雞的變化，發現他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這時我纔將目光落在畫軸上，同樣向他露出驚愕的神色——

    甚至直到很久以後回憶起來，我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畫軸上奇特的場景深深的震撼了我。

    如果用如夢似幻來形容既貼切也又不太恰當，因為它又有著栩栩如生的背景。

    此時畫軸儼然形成一幅畫境，玄妙的情景令我不自覺的深陷其中。

    我已經顧不上去留意杜明接下來的反應，只感到頭腦恍恍惚惚的，眼睛直盯著最為醒目的八卦陣。

    緊接著陰陽兩極開始旋轉，由慢至快的節奏在不斷加速，我看的頭暈眼花，隨後如同漩渦一般，八卦陣將我的全部意識捲了進去。

    隨後我彷彿置身於一個全新的世界，這是我在前半生從未遇過的景象。

    除了目之所及的青山綠水，我周身的其他感官也被調動起來。

    清新的空氣，和煦的微風，就連帶著一點溼氣的薄霧從我面前拂過，也能感受到它與面板接觸時最真實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