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年輕時幹什麼的？”

    我眯起眼睛瞅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我爺爺年輕時幹什麼，你這麼關心幹嘛？不過你放心，沒你想的那回事。”

    琦雪瑩的小心思被我戳破，她拉長臉沒再和我多說什麼，氣鼓鼓地進了屋。我落得一個人清淨，把照片收好，往信封裏裝腦子裏想著那幾句奇怪的句子，就聽見信封裏啪嗒掉出來一個東西，在地上滾了滾。

    “還有東西？”

    我彎腰撿起來，藉着屋外的月色看清楚是塊玉，雕刻的是一個龍首的帝王服的水神，和從河裏請出來的河神極其像，我猜測是不是水龍王。玉的下面撰寫著一行小楷，仔細讀來特別拗口，叫什麼（婆竭龍王尊天）。

    我撓撓頭一臉茫然，這是什麼?琦雪瑩恰好又出來接水洗漱，看見我手裏又多了一個玉玩意，側臉偷偷看了幾眼，見我一臉無知忍不住開口:“這是水龍王玉雕麼？”

    “……”

    “難道你不知道嗎？”琦雪瑩看出我好像不認識。

    “……”沉默，我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不知道。好歹要假裝一下:“這，我知道，水龍王，就是，掌五河管八渠……”

    我哼哧半天，沒詞了，好吧，我爺爺給我讀書少導致我有些詞窮無法自圓其說。琦雪瑩看我一臉糗相，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我去，還什麼五河……哈哈，我看你就一張嘴，要不然你得能吹多大的牛啊！”

    這丫頭的笑聲讓我臉一陣燒得慌，氣惱地反問道:“你知道？你說啊！”

    “婆竭龍王尊天，又名水天，原為印度婆羅門教天神，專門掌管水界。作為佛教的護法神，它專任西方守護者，也掌管水界。傳說中是九龍首龜甲身，手裏持索，治十江河水患以保平安。”琦雪瑩頭頭是道說完，笑嘻嘻地看我:“怎麼樣？是不是沒聽過。”

    “……”

    我已經不想說什麼，不管說什麼我臉皮已經在地上了。我咳嗽幾下，轉移話題問爺爺現在怎麼樣，琦雪瑩說張大夫在裡面照顧著，我點點頭說今天張叔可能會留在我家給爺爺看病，今天晚上讓琦雪瑩睡我的床。

    “那你呢？”

    “我睡朋友家。”我笑道，然後把玉龍裝進口袋，繼續收拾泥鰍。等我把泥鰍收拾好，琦雪瑩已經進屋睡著了。我把弄乾淨的泥鰍加了料子用瓦罐煲湯，放在依舊還是土窯燒飯的碳火中間，用快熄滅的木柴圍成一個圈，這樣柴火的餘溫會在明天早上把這一鍋泥鰍煲湯蒸的稀爛。

    “明天爺爺就有湯喝就能好起來了。”我默默想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我臨走時又來到屋子看了看，爺爺神色還有些蒼白，安靜地睡在床上，氣息還算平穩，我仔細關好屋子的門，悄悄走出院子，想著去李又礁家借宿一晚應該沒啥關係吧。不過李又礁家離我家隔著幾個巷子，路也不近。

    夜風吹過，茂盛的爬山虎爬滿破舊的牆院，在風中一陣稀疏作響，我覺得身體冷意加深捂緊衣服加快腳步，手卻碰在胸口碰到那個玉雕，我把玉雕拿出來拎在眼前看，玉的顏色特別潤，看起來如同流動的雲。可是，我在這個時候看見了一個剛剛沒有看見的字，陳字。

    “這個字……”

    我腦子好像飛回許久前懵懂的年歲，那個時候我還是幸福的，有一個疼愛關心自己的父親，他總會指著一個字反覆告訴我這個字的讀法，熟悉的筆畫已經融入了我的腦子裏，隨便任何一個時候都會喚醒我的記憶。

    月色更加朦朧起來，黑色的天際隱隱浮動起烏雲，攜帶著雨水的氣息翻涌著擴散開來，哄鳴已經在天空裡炸響，連月都隱退了，我一個站在空空的野徑上，對著手裏不知來往何方的東西，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這個字，是我父親的姓！”我瞪大了眼抑制不住身體的激動，不敢相信地囁嚅道。

    突如其來的暴雨一直下得不停，爺爺在第二天還沒醒過來，我頂著黑眼圈把燉了一晚上的湯罐端進屋，罐子裡的泥鰍已經被燉得稀爛如泥，異常鮮香。我拿勺子攪了攪，泥鰍立刻化成湯的一部分，熱騰騰的香氣讓我都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

    我和爺爺常年靠打漁填飽肚子，一年到頭幾乎都是頓頓魚肉，清蒸麻辣換著花樣做，但是從來沒覺得有多好吃，但是這個泥鰍湯明明沒加旁的東西，按照皮三的湯燉就加了些鹽，沒成想做出來這樣美味。

    “呼！什麼味啊？這麼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