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曾經是一位黃河撈屍人，三十年前，黃河邊上的陳家溝發生水鬼上岸一事，爺爺是那次事件中唯一存活下來的人。我只知道，那次的陳家溝被屠了滿門，爺爺因為躲在茅房裏才躲過一劫，但也因此失去了雙腿。

    當年這件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幾乎人盡皆知，可後來被政府用謀殺案草草了結。當我懂事以後，爺爺再也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每當我問起他，他就說：“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打算把它帶到棺材裏。”

    可如今三十年過去了，此事也再次引起了外界的爭議，頃刻之間，各大媒體新聞和報社涌入我們劉家溝。家裏平時無人問津的木門也已經敞開著，他們拿著補品和菸酒，妄想在我爺爺的嘴裏得到什麼，可都被我爺爺推脫。

    村裏的路邊擺起了攤子，全部是賣燕窩和芝麻粉這些補品的，每當我出門，都有人往我兜裡塞錢。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來月，家裏的正堂裡擺滿了東西，我的口袋裏也多了好幾千塊錢。

    在我的記憶裡，我和爺爺去了很多地方，可都是待四年就離開了，今年，剛好是來這裏的第四年。

    “爺爺，我們什麼時候搬走啊。”

    爺爺笑了笑說：“現在啊，不搬了，跑了這麼久，我也不想再跑了，大為啊，你要記住了，咱們劉家的事情，萬不可向外人透露，不然會有滅頂之災的。”

    我的名字叫陳大為，我和我媽媽一個姓，母親在我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而我的父親因為母親的離開，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最後也離開了我，我記得那年我才三歲。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跟著爺爺，爺爺告訴我，我從出生就命裡缺一魄，體虛多病不能參加喜事，只能參加喪事。

    他這些年一直做著跑江湖的生意，說白了，就是道士，每當有喪事的地方，就必定會有我和我爺爺的身影，爺爺也會從人家的香爐裡抓一蹙香灰放水裏讓我喝下。我本不能理解，可後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這天，家裏的木門還是像往常一樣開著，我和爺爺坐在屋門外，我看了看爺爺，說：“爺爺，既然都沒人了，這門還開著幹嘛啊。”

    爺爺依舊是那副慈祥的笑容，他看著門外，說道：“這來者是客，我們不能把人家關外面不是，況且這雖沒人，但這風吹來，倒也涼快不是。”

    我杵著下巴，嘆了口氣，現在正值中午時分，太陽很熱，爺爺嘴裏吸著水煙鬥，笑著說：“大為啊，要不你去打點魚好了，這家裏的魚池也怪乾淨的。”

    “爺爺，這我們天天吃魚，你不膩味啊。”

    “這有啥好膩味的啊，我們本就是黃河邊上的人，不吃魚吃啥，況且這魚可好著呢，說不定哪天就能給我吃出兩條腿來。”

    爺爺調皮的笑著，這些年來，他的行動能力除了我，就是手下那兩塊木條子，我本想給爺爺買個輪椅，可爺爺卻說做上了輪椅，他就是個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