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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金鴉傳信 雙親下山

    唐門,天心崖。

    景州寒風開始刺骨,攏月山上的弟子,已經加了棉襖在身。

    一隻金鴉倏忽一下飛到萬卷樓左邊的鐘樓,穩當的落在鴉舍中的棲木上。

    信童沙洲連忙去將金鴉右腿的金筒取下,去萬卷樓。

    “長老,這是二少主的金鴉南風從京州方向送來的。”

    唐晉程一身藏藍厚長袍,臥在二樓看書。接過沙洲遞來的金筒,取出金筒裡的信紙。外面那一層只有四個字:給大叔伯。

    展開裡面的信,信上所寫:

    錦心突嫁青帝,請大叔伯速來王城。

    唐晉程猛然坐起,連忙下樓去芙蓉堂找長兄唐晉書。

    唐晉書正看著玉繆喂一歲半左右的侄子錦聰,小傢伙剛纔因為尿了哭過,眉毛變成紅色。

    玉繆看唐晉書在發呆說:“看著聰兒,你是不是也想起了錦心小時候,跌倒了自己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土,拿著梨木繼續練劍。”

    “是啊,那個時候的錦心可乖了,帶她去哪裏叫她坐著就一直坐著,拿個紅糖餅細細的嚼。”

    “那時候我們在京州凹平居,讓你看著她一時,你就帶著她去賭坊。你這個背時鬼,她三歲多的時候,你爲了打牌,把她放在京州的顏先生家,她因為淋了雨,第二天發燒,本來我們錦心白白胖胖的,因為燒了三天,圓乎乎的臉都變尖了,後來怎麼吃飯給她大補都不長肉了。就曉得你可能要出門打牌,所以叫弟子看一眼你們走的方位。看望了母親的舊友,雨停了我回到凹平居,小弟子說她此刻正一個人在顏先生家。”

    “我記著她的,沒有把她弄丟了,就這麼一次的事,你在錦心面前也嘮叨了八百回了罷,讓我這個爹在她面前一點威信也沒有。”

    “威信是靠自己賺的,就你以前那樣也像做爹的樣子?”

    聰兒聽到耳邊大人爭吵的聲音,覺得好玩,便嘿嘿的笑彎了眼睛。

    芙蓉堂關著的門被開啟了,冷風進了來,錦聰突然一聲大啼,如何都止不住。

    “喔喔喔,錦聰乖,嬸嬸給你唱童謠。王婆婆,在賣茶。三個觀音來吃茶。後花園,三匹馬,兩個童兒打一打……”

    唐晉書踏進芙蓉堂拉走唐晉書到門外。

    “三弟,怎麼了?”

    “錦心成親了。”

    “和誰?張先影將軍的首弟子柳公子嗎?她跟玉繆說起過,我們雖然沒有點頭,但她也不會不通知我們就私自嫁了。”

    “不是。”

    “不是?哪會是誰?錦心向來乖巧,不會如此出格。恐怕是訊息有誤,不是錦心吧。”

    “大哥你看,這信是是青兒親筆所寫,她的金鴉南風剛送回來。”

    “真是古怪離奇。”

    玉繆聽到錦心的名字,把錦聰給奶媽就趕忙出來:“心兒怎麼了?”

    “青兒來信說心兒突然嫁給了才臨朝執政幾天的青帝。”

    信從唐晉書手上遞給玉繆。

    “難怪三個多月之前,心兒下山時是初一,她說不會超過二月便會回來,如今已經十月初九。開始我只當是與那柳公子難捨難分,但九天過去了,不見她迴天心崖主持唐門事務,錦心以往沒有一次不履行約定,她做事一直都很有分寸。”

    “大嫂先別急,方纔大哥也說了,興許只是青兒被纔到凹平居的新弟子情報所誤導。”

    “晉書啊,我實在擔心咱們心兒在那王城禁宮裏的安危,唐門家訓不與那皇族通婚,是怕淪為朝政更替的工具,怕子孫們表面上是至尊至貴,其實過的是四壁有眼的日子,根據峨眉弟子和唐門弟子們從帝輦之下到牧野荒林傳回的訊息,恐怕江山會換姓。若錦心真嫁了青帝,我們得去護她周全。若不是,我們就跟著她一起回來。昨晚晚飯,你可曾聽見二弟說今年是幾百年來最冷的一年,恐怕會降雪,我們早去早回。若回來正遇上化雪結冰,這攏月山可太難走。太冷了,蜀山的仙鶴和青鸞也不會往外飛的。”

    “繆兒別慌,關心則亂。離下雪至少也還有一個半月呢?我馬上去安排弟子,去山下備好車馬。三弟,你替我回信給青兒,我們走官道大路去,最快三天便能到。”

    “是,長兄。”

    “晉書,把後山剛熟的金桔帶上,用糖醃漬著,那是我們錦心的最愛。”

    蜀國,仰山殿。

    “嬴妃,這是洗衣的宮女洗衣之前在您那件水藍薄紗的袖口裏找到的。”一個煙紫色宮女上前來正給在院子裡吃茶的重明一張書信。

    信上端正的寫著:“錦心,我已經稟明瞭師尊,他會替我主持婚禮。其實走之前,我在王城外東邊五里地處尋了一處荒宅,前院有芙蓉迎客,後面有三株大杏樹,一片梨花繞著水塘,還有一顆老柳樹在池塘旁。等你稟告父母,我已經將那處宅打理好,等著迎娶你進門。你放心,我只鋪進門處的石板,荒草都留給你。”

    重明看著桌上的青瓷盞裡綠茶,一凝神,看見茶盞裡馬良花善的客棧裡。床榻上唐錦心昏睡著,柳懷言在旁邊正伏案寫著這封信。

    柳懷言說:“將來不確定太多了,你我隨時都是分別。若是你醒來之後我不知道如何開口,或是來不及說,有這封信在至少你又我的承諾,你知道我的心。”

    柳懷言將信摺好,仔細的放在錦心袖口最深處。痴傻的看著熟睡的錦心,又給她壓了壓被角。

    重明眼神從茶盞裡挪開,又看了看信。

    荒草?

    重明閉眼一算,突然一笑:“沒有禁流屏就是好,什麼都能看到。你倆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啊!”

    招呼身邊的大宮女過來,重明叮囑道:“將這封信收好,若是有天我性情如果有變,就將這封信給我看。”

    主事宮女一臉疑惑,收過信箋放進書桌抽屜的一本花草集子下壓好。

    “是了,凡人大多隻信眼耳兩竅,不太容易能覺察人性之變化。五之,每隔一月拿出來給我看一次便好。”

    那主事宮女點過頭後,挪步過來給重明揉肩。

    “娘娘,家母寒露那日寫信來,大哥遠去大秦國走鏢,恐怕需要小半年才能回來,嫂子已有六甲在身,母親不小心打水時因為下雨天路滑摔了一跤,如今家中無人照料,五之請求娘娘能夠允許……”

    “回吧,去雨翁那領取三十兩銀子吧。”

    “多謝娘娘,奴婢一定儘快趕回來。”

    “不急,在家多待幾日也可,母親喜愛的吃食可多備些。”重明淡淡的說道,其實她已經算到,這宮女的母親年老已經時日無多,爲了一雙兒女苦苦支撐著,誰也沒告訴自己多病纏身。

    遠處走過來一身金色雲煙長衫繡著翱翔在天的飛龍,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龍奪珠長擺,一雙鎖骨在白衣裡漏出一半,原本白淨如雪的面板因為這一路趕得及發熱後有些微紅,眼神熱切而熠熠生輝的在找尋的男子神采飛揚。這樣款款而來的李千山真是撩人心懷,宮女們早就害羞低頭。

    “陛下來了,添茶。”主事宮女五之轉身說。

    “不用了,錦心手上不是有嗎?”

    李千山不顧帝王威儀,輕輕的坐在錦心對面,笑著拿過重明方纔飲了一半的綠茶,毫不顧忌一飲而盡。

    眼前之人心思澄淨,右眼的一粒淚痣,真是萬種風情。最是那傍晚藉着燭光閱書入迷之際,細長的脖子線條分外撩人,性感而深沉。連重明這神女都看得動了心。

    李千山這一舉動,重明想起自己在清明殿所用過的杯子,都被清明砸得粉碎。他不是他,只是相貌相似罷了。

    “清明,你好狠啊!”重明心裏說。

    “錦心,你怎麼了?突然蹙眉,是不是冷了?”

    重明沒有說話,看著李千山悵然一笑:“我今日才發現你右眼旁有一粒微小的痣。”

    “錦心,過來,親我一下。”李千山伸過自己的臉去。

    “千山,雖然我也很想,但這不是我的身體。”

    “哎,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我是那碧落之上的神女重明。”

    “錦心啊,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身體裡好像真的有兩個人。但無論此刻你是錦心還是重明,這時陪伴著我的你,心裏有愛你的那個我嗎?”

    “李千山……”重明想了一下,笑著說:“我心裏有你。只是我不知道是你的面容像他,還是隻是我到了人界,染了凡塵,而對你鬥闕心動。我何時對你動了心,而忘記了原本我覺得一生都不會忘卻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重明看著他的眸子,低聲說說:“所以,我將要離開人界,回到神界去找一種能和你一起老去的方法。我不在乎你錯愛我,不是她的我。”

    “我可愛的錦心啊,我不知道你以前遇到了誰,發生了什麼,這纔會一直說你是神女重明。但是無論發生什麼,我會等你,等你心裏只有我,一年,十年,一生,我都等你。”李千山替重明把水倒滿說:“不過,錦心我們大婚當日,你為何要瞪百莊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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