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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鶴鳴出世 魔族不夜

    魔族,地底之下洞穴。

    永夜城是一座無數地下洞穴所連在一起的魔族疆域,最苦寒的北方,沒有地火,只是一片終年陰冷潮溼的地下洞穴,絕大一部分都是羸弱或放逐的罪魔之後。

    永夜,北方,母地丘和無言丘的交界處有一片開闊的封閉洞穴。洞中石花如刺,各處石頭上水聲滴答滴答,火光熹微。

    一株花崗岩石所雕琢傘型蘑菇的祭臺上,一個高大卻瘦弱的魔族,披著用樹根所打製的麻布袍子,十分襤褸,整個右邊衣服都是溼的,水沒有從衣服上滴落。

    他渾身白色,面板,眉毛,頭髮皆白得透明的男人,拿著三尺長,灰白色乾枯掉的蘑菇腿法杖,純黑與白,十分陰森可怖。

    他的眼睛眼眸之中,只有如針尖般一點點的灰黑眸子,他的唇是灰紅色。

    背對著他的是跟他別無二異的一萬一千個在永夜城北方的一個魔族分支,氣氛低沉。

    有的壯年抱著手臂站在前排,有的年老佝僂著身軀帶著正在吃小蘑菇的魔童遠遠的看著,魔童面板有的還未白化,依舊是出生時的黑灰,慢慢的嚼著細長的金灰色蘑菇退,女人們站在最後,有的昂著頭採摘深入地下的枯乾樹根上一朵朵新生的形狀各異的蘑菇。

    “魔眾聽我所言,三千九百年前,我潛入妖族,利用煙生林處青禁狐君死後,蠣鮫一族攻打青丘兩萬三千年,戎豹和狸貓一起攻打青丘一萬年,那些死後未進入苦海的妖族力量和戾怨之氣,我花了三千年,巡遊四界,做成了一把鶴戾之劍。這把劍我試過可以劃開魔界,靈界,妖界和人界所設立結界的有十丈之長。”站在祭臺上的摩夙說。

    “摩夙,你是說你會利用這把劍,讓我們整個永夜北疆,母地丘,唯寒丘,無女丘,無言丘的魔眾可以同時去那地面豐草中的靈界,和森林裏的妖界看看咯。”在祭臺前第二排中間一個孱瘦的魔族中年大笑著說。

    他的第一聲話語想起,原本雅雀無聲等著摩夙後文的魔眾,頓時一瞬間七嘴八舌。

    “朽昌,你活了一萬二千五百一十年,你都沒有膽量去上面看一看?”

    “哪裏不敢去,只是這魔族出口每一年只能出去一魘魔,我怕自己忘記這進口的方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健忘。”

    “我倒是想去那二十五萬歲的老魘魔盅升,他九千年前在東邊天蘇門和合虛丘所講的碧落九重天的神界看一看,什麼叫流光溢彩,五光十色,所謂的藍天碧海是什麼景象。”

    “哎呀,老宿扶,連你也不曾去地面上看一看嗎?不過聽那盅升所講的天書,花了你不少金菇子吧?”

    “不多,不多,就一百二十粒。”

    “呿,那可以養大吃十多萬年啦。不過也沒百花,你那些金菇子在你被放逐北疆後,被魔皇饌明因為安撫西邊分發給兇犁丘,陽虛丘,如今長出的金菇啊,恐怕也有我們這般高了。你看你,就笑笑不說話,莫不是還藏著些?”

    “去神族?小心哪些高貴的鳥兒,啄瞎你的雙眼。”

    魔群裡各種聲音此起彼伏,氣氛變得熱烈卻又不是歡樂的氣氛,只是放任自己的嘴隨便說。

    “你們這會兒想著去地面上,還有的想去九重天,哪怕沒有遇到那些神族,你們就不怕那東西,直接燒了你們的眼睛。我們魘魔一族為什麼一直深居地下,因為我們的眼睛怕光,哪怕啊,有一年出去一個魘魔的名額,也極少願意去那地面上受刑。你們看他回來,眼睛也沒瞎,他啊,就是胡說八道,想騙我們一起受死,收集我們的戾氣,打造那把他說的鶴鳴劍。”

    “我們魘魔永夜城的南邊,羽淵涵,玉來山,五週涵,胥耳山,蚯蟲丘那裏終年地火不歇,沒有寒氣。東邊合虛丘,孽搖城,天蘇門,勿吾丘,二季涵地下有水流,還有一些白色的游魚。若真有這把劍,不如學那西方的執明,他一萬年前聯合俊疾丘,兇犁丘,陽虛丘,玄扈丘,無季丘的魔祭,攻打孽搖城,魔皇饌明老了,也未修得靈身,只能一年年給執明金菇求和。”

    “我也聽說,永夜正東方的孽搖城,是有一些光和水的,他們耕魔能種出一種魔芋,有如頭顱一般大的根莖,在石頭上研磨成白色的粉末,在火邊烤乾,然後加水在石鍋裡煮沸,冷卻後就是細嫩滑口的魔芋。可惜都沒見過,什麼石鍋和火,我都沒見過。還聽說孽搖城的魔,從巨大的鐘乳菇上掰下來一片小片的老菇片,然後在火山烤乾,將菇絲抽出來,編製成白色的柔和的衣服。而我們,從十九萬年前開始,只能守在這苦寒北疆,種一些白菇,將老蘑留著播種,才勉強餬口。”

    “算了吧,吃什麼滑口魔芋,穿什麼柔軟白衣,我們能繞出這北疆就不錯了。”

    摩夙站在祭臺上,聽著熙熙攘攘炸開鍋的聲音,他知道整個北方就是一盤散沙,但他真的去過陰鬱光亮的妖界,雖不比人界光亮,那光已經十分刺眼。

    四千年前,他爲了躲避凶犁丘魔祭赤煉的追殺,而逃亡不夜城北方,哪裏知道在無女丘迷路後,被一個光明的洞穴吸到了地面。

    他正好升到青丘不歸林的邊界,地上妖族狐狸,豹子的屍骨混雜,還有一些五彩的鱗片和魚尾已經腐爛殆盡。

    只一眼,他的眼睛便被林中穿過來的光線刺傷,如業火焚燒之痛楚。情急之下,他念動魔族咒語,竟然凝結了死去妖族的戾氣,化為黑雲保護自己。

    他嘗試過樹葉,死去的狐皮豹皮來遮光,但眼前就什麼都不能看見。因看不見前路,摩夙“咚”一身,摔倒在溼滑粘稠的石頭上。他手摸到死去一萬多年前蠣鮫族死去很難再幹的屍水中,因為意念中斷,戾氣散去,光太刺眼,他直接將手覆蓋在眼睛上。

    拿開手念魔咒,讓戾氣凝成黑雲的那一瞬間,他發覺粘稠的液體能保護自己的眼睛,而不被陽光傷害。

    而他終於看清了,眼前,是一片綠得滴翠的森林,比他在胥耳山洞中石壁上所見樹木的枝丫,更繁茂叢榮更生機盎然,更加色彩迷幻。

    摩夙用鶴鳴劍一砍,祭臺就碎裂的五塊,一瞬間,整個涵洞的泥石滾落。

    魔眾頓時安靜下來。

    在魔眾安靜下來之時,摩夙聽到不知從哪裏傳來遠遠近近幾十個聲音。像是自己到人界聽到的賣布的吆喝,馬奔跑嘶鳴的聲音,以及妖界的狐狸叫聲,還有更多自己不能分辨的聲音。他當時只以為是鶴鳴威力巨大,不知道這母地丘和無言丘的交界處涵洞,背後的石頭是夜牆幾萬年因聲音震動而緩慢塌落。而這麵夜牆的旁邊就是一堵憂牆,是藏在地下苦入口,在夜牆和憂牆中間還有一條喃殤河。

    喃殤河裏,是整個六界裡的聲音。近喃殤,便如進入堪忍世界,想聽的不想聽的都會聽見,大笑的,大哭的,大悲的,惱怒的,溫柔的。人界孩童啼哭要食,靈界老鳥歸巢,魔族北疆方纔的說話聲,妖族戎豹的密謀,以及青丘那株大樹上狐狸踱步的聲音,都在這喃殤河裏緩緩流淌。

    “除了這把劍,我還要告訴你們,我已經找到了眼睛不被灼傷的方法,就是我的衣服上的蠣鮫族屍油,只要塗在眼睛上,你就能看見所有的光,看見妖族和人間的繁華。”

    “哪怕你真的找到了我們出去後眼睛不瞎的辦法,可靈界和妖界的戾氣已經被你吸光,我們出去做什麼?”朽昌身邊一個矮胖的魔問。

    “你們還是不信我?我在人間收集戾氣時,在一處高樓,聽見兩個來自仙界,私越人界的老翁說,神族的鳳兮神尊,有一滅魂劫,在劫難逃。南凰尊神已經尋遍天地福地和禁地,也沒有鎮住鳳兮神尊正在渙散的星光。於是我凝結了所有收集的戾氣,你們知道人界的戾氣比靈界和妖界更甚嗎?而且源源不斷。因為他們是神所造,融合了我們魔,靈,妖,仙,神的所有特徵。所以他們一會兒神思清明,一會兒百孽纏身。一時喜,一時怒。一時寬容,一時短淺。”

    “後來呢?”魔群繼續傳來聲音。

    “我用盡所有收集的戾氣,附身與那高樓之中院子裡的說書人身上,講了混沌之初,創世盤古造了天地後。神歸混沌,而身化山丘,杖化桃林,他的牙齒化為十枚玉珏,有凝星鎮魂的作用,就在魔族不夜城。”摩夙接著說。

    “那玉珏不是鎮守在我們永夜北境之下,那看不見的堪忍世界的十方嗎?若堪忍世界開啟,那我們將有遨遊天地的希望。”老宿扶接著說道:“你們切知道靈界喝的是乾淨的花間露水,吸的是果木的芬芳,妖界喝的是山澗樹林的溪水,吃的是肉糜,有的妖居住在汪洋大海之上,日落潮漲,你們知道人吃什麼嗎?瓜果花蕊,穀物肉糜。”

    “的確如老宿扶所言,其他我到過的三界如此。如今我們魔族過的卻是如堪忍世界一般的寒冷飢餓的生活。我們需要聯合起來,設立陣法,吸收那位前來北境取玉珏的神尊身上的神法,我將代領你們去征服九重天。我會讓那些天生就高高在上的神,每一滴血向下流,流進不夜城,照亮所有的洞穴。

    “堪忍世界裏麵,囚禁著我們魔族的的先祖之一妖魔獨孤嶴,他能將魔神喚醒,我們要先讓先祖們回來,帶我們征服六界,從此饗用所有牲靈,腳踏所有土地。”

    “對,開啟堪忍世界,迎回先祖,帶我們征服六界,從此饗用所有牲靈,腳踏所有土地!”

    “征服六界,饗用所有牲靈,腳踏所有土地。”魔族異口同聲叫囂著。

    “十九萬年前與神族大戰後被永遠禁錮在堪忍世界的祖先們,這一次,我們一定會將天和地從新奪回來,讓神尊永居地下,體會我們魔族這十九萬年的日日食菇,不見天日。”

    “你們可願意跟我到妖界去設定魔陣,吸收煙生林處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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