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君子有情 止乎於禮
“書畫大賽。”
“真是絕妙了,這一個書畫大賽就是一石三鳥之計。第一,讓去賑災的人知道,宮裏還有子孫的命要顧著。第二,讓子孫能夠見識到帝王之位的艱辛,並不是奢靡浮華,要維繫江山社稷的穩固每刻每時都如坐鍼氈。第三,讓我正好掂量掂量那些子孫裡到底誰是能用之才。所謂三歲可看到老,這些子孫還沒有那些老狐狸的演技,都還是本真的樣子,看看這批子弟裡,是好苗子,還是壞苗子,也好提前謀劃。聞軒兄,我現在就去派人去宮外找棺木。”
“不,第一:先寫信給我派人來保護你的安全。第二:立馬御筆和玉璽寫傳召三十分份讓人快馬加鞭送到青冧門裏給張先影。還要給他一封密信,調遣青冧門裏新進的一批的小弟子,越小越好,以消減他們防備之心,才能順利接各家弟子到宮中。第三:安排宮女將好些個空著的嬪妃殿打掃出來。”
十日後,南北雙雙傳來捷報,雨翁寫信來:王爺,洪水已經被治理,正在修築工事,已經壘好基石。信是一個藏頭藏尾的密信,雨翁說自己和十石也安全,請勿惦念。
十天前,百聞軒在闌蘇收到李千山的來信,信上所言派人來保護自己時特別詫異,加之王城京畿的拾翠齋弟子剛到的密信,知道李千山接了百官子弟進入工種,似乎在下一盤大棋,天下最大的棋。
百聞軒立馬詔令弟子們全部在禁宮東門出宮門口的【醉月居】等候,自己親自趕到京畿保護李千山。又寫信給正在京畿的二弟聞易,去禁宮東門口待命,自己會將他帶到宮中見李千山安排北方賑災事宜。
唐錦青和百聞易正在【醉月居】吃著辣子雞,九曲釀,冰粉和七月香瓜。同一時間收到弟子們傳來的不同信件。
從京畿唐門弟子送來的密函裡,唐錦心知道拾翠齋的弟子正聚往【醉月居】。
“聞易,我們就在這裏等嗎?”
“不,錦青,你跟我和長兄去皇宮,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李千山將已經寫好詔書和令牌交給百聞易和唐錦青。
傍晚時分,百問易和錦青往西北方官道走去,帶著幾十人的顧命欽天和三千禁軍。同時唐門的弟子和拾翠齋弟子結為一對暗哨,一個暗中留意京畿各官門動態,一個去【醉月居】稟告百聞軒。
過了十日左右,百聞易寫了當下賑災進展回宮中。
糧食全部發放在已經聚在鎮中等待救援的農夫農婦手上,百姓被突然到的幾千擔糧食和幾百擔水嚇壞了,以為出現了幻覺,怎麼可能這麼快賑災的糧食和水就到了。民眾已經休養好,正在選址鑿井,下一步挖井引渠。
李千山拿著這兩封南北來的密函去稟告冧帝,結果文武百官全部收到旨意在朝天廣場上朝賀新帝。原來冧帝半月前早就安排好了,等自己偷偷走遠了,親信們就可以拿著自己寫好的聖旨去宣佈自己退位讓賢,將帝位傳給李千山。
李千山接著聖旨,站在朝天廣場最高的階梯上看著眼前的文武百官,一下就頭疼起來。
——依舊逃不開這命運啊。
第二日朝堂上,百官倒藉着書畫之事,往宮中塞自家長女,孫女。
“聖上登基大典上雄龍一主,不如引凰入室相輔相成,鞏固社稷。小女年方二八,善歌與舞,正好這幾日弟弟在宮中,說思念弟弟,想進宮看望胞弟。”
“陛下,臣之孫女,名叫苜凰,正待嫁閨中,書畫筆墨……”
終於打發了那幫老頭子,李千山踱步到這芭蕉樹下發愁,這才半月,每天每時都要登臺唱戲,實在是累。
芭蕉上的雨滴一顆顆落在白玉桌上,李千山在芭蕉葉下抬著頭看煙青色的天:“唐錦心,要是你能在我身邊就好了,你帶我去天心崖養殭屍也好,跟你在這禁宮廝守也罷,只要是你就好。”
二十四樓雙午樓最上層,頂上懸著兩顆灼灼太陽,煞是刺目。整個樓層都是水波紋和平雲紋交錯的巨石板,石板上火焰滅了又升。
小青龍在火焰裡十分雀躍:“孃親,這裏好溫暖,我好喜歡這裏,這裏比我之前那個寒冷的樓好。”
“不要直視太陽,司池。手給為娘牽著,我們快去找父親。”
“哪裏來的蛇仙,模樣可真俊俏。”龐大石臺背後一個綁著發冠的清秀公子說,手裏拿著玉簫。
“姑娘,你可曾見過一隻灰黑色蟠龍?”
“這小青龍的鱗片鎮好看,你怎麼看出我是姑娘的,這裏全是灰黑色蟠龍。你夫君還有什麼特點吶?我可是這裏的百事通。”
“三百年前他種梨樹時,臉上被削尖的枝丫插到了,鼻尖和有臉有很深的傷痕。”
“你往樓下去,哪裏蟠龍多,都在一處,興許那裏有。”
金斑蟒蛇牽著小青龍往樓下走,虛境裡一時火起,一時生霧。雖不像那仙翁說的境況糟糕,可實在找不到下樓去的路。
“兀池,兀池,我和司池來找你了。”喊出去的聲音被牆壁吞噬掉了,熊熊大火燃燒的聲音掩蓋了一切。滿是靈魂飛躍的雙午樓,無論下到那一層都是兩顆巨大烈日在頂層照耀著,熱烈的火氣灼燒著身體。一些人形的仙人走來走去,神族在頂上盤踞著看著下面熄滅又升起的火焰,每根石柱上都纏著幾隻神龍,吞吐著肚子裡的火氣。
“煙喜,司池,是你們嗎?蒼天啊,你們如何進了這雙午樓,我在底樓見兩道天雷,於是不管不顧往頂上來,我見你們娘兩實在高興。可我也愧疚在洪淵洞中沒有保護好你們,我好想你啊。”
“你看,我們不是團聚了嗎?”
錦心從好夢裏醒來,已經日上三杆。柳懷言就趴在錦心房間的大圓桌上,手中握著劍還沒醒來。錦心心裏一陣竊喜,沒穿鞋履直接白襪子在地上悄悄朝柳懷言走去。
感覺到一隻手臂隔著紗衣在自己脖子上,柳懷言迷迷糊糊的聲音低喃:“錦心,你想幹什麼?君子有情,止乎於禮。”
錦心聽柳懷言如此說,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回去躺在床上,裝作什麼有沒發生,將被子蒙著腦袋,思量怎麼掩飾方纔的行為。良久了發現整個房間都沒有聲音,又等了一會兒依舊平靜無波,倒是其他街道小販的叫賣聲聲聲入耳,被子裡閉氣閉得太久了悶得慌,錦心往被子外挪了挪自己的臉。
一縷青絲先是垂掛在錦心的額頭,接著是光滑的額頭對著自己,一雙眉如峰陵,目如星辰。不知何時柳懷言的臉上長出了些青鬍渣,看著比平日裏多了些儒雅深沉,他的氣息裡有香瓜香甜的味道。
錦心舔舔自己的下唇問:“柳兄,禮貌的問一句,能不能讓我一親芳澤?”
柳懷言彎著腰,紗衣靜謐的垂下來,因為錦心憋著笑意,柳懷言快速將自己的唇親親附在錦心露出的額頭上。
眼前躺在煙藍棉布上的姑娘,雖然只露出了半截臉來,一雙鳳目清幽柔蜜的看著自己,那雙眉毛裡像藏著一片畫裡峨眉山裏的山林般秀雅,羊脂玉一般露出的手肘,柳懷言的心臟在那時失去了節奏,像京城文德城樓上宵禁的鼓點一樣密集。
“柳兄,你怎麼看著一臉倦意。要不我睡過去一點,你睡過來。”錦心得意的看著他,玩笑的語氣的帶著真實的期盼。
“好。”
沒想到柳懷言答應得這麼爽快,在讓床時錦心突然害怕起來——都沒有準備什麼,自己身上的毒氣會不會傷著了他。但是他每動一下,空氣就炎熱一分,他的衣襟裡好像藏著一季春天的花香。
“錦心,你腦袋裏在想什麼,自己一個人傻笑著。從二十四樓樓回來你足足睡了四日,我是真的有些困了,借你床一半。”
“柳兄,什麼二十四樓樓,我們昨晚不是在看月亮嗎,我在等趙掌櫃送酒來,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錦心不記得我們去了二十四樓嗎?”原本已經躺平的柳懷言看唐錦心的臉色和眼神不像是在說假話,她騙人時會不自主的眨眼睛,眼眸向下看,避免眼神接觸到對方而有壓力被察覺。柳懷言原本已經躺好,這一剎突然坐了起來,孤零零的坐在床中間。
“柳兄,趙掌櫃當時提醒眾人,夜半時煞氣重,各位客人儘量不要外出。我又怎麼可能明知故犯呢?”
“錦心,沒事了,沒事了。”柳懷言伸出半隻手臂將錦心攔在懷裏,垂在錦心袖口的手正好摸到了自己救回錦心後給她寫的一封信。
“柳兄,你有沒有覺得一瞬間,突然好熱啊?你氣息怎麼這麼亂?”
“咳咳,錦心勿要亂動。”
“你知道書裡怎麼解釋除了中毒的狀況外,一個公子突然身體發熱,氣息紊亂嗎?”
“我沒看過這樣的書。”
“可我看藥理書的時候,專門研究過這種情況。”
“錦心不要說了,我…我還是去自己房間睡吧。”
“柳兄,這種情況你睡得著嗎?我還看過一些禁書,就是整本書都只有圖,上面有寬衣解帶後的男女交織在一起的畫面。我以為這是什麼了不得的武功秘籍,就拿去問祖父,什麼時候我可以練這門秘法。祖父問在哪裏找到的,我答爹的被子下面。祖父說過了十五以後,你要是想學習這秘籍,我就去峨眉或者蜀山,丹青山,龍虎山給你挑一個夫婿跟你一起練,現在練了你會走火入魔。雖然那本書被祖父收走了,可裡面的內容我都記著了,若是柳兄不會,我可以教你。”
“錦心,還是留到你我成婚之夜吧,那時這本書就自然會回到你手上了。”
“哈哈,原來柳兄知道我在說什麼?那你要不要現在試著練一下?我也很熱。”
“錦心,別拉我衣服。壞你名節事小,錦心也恐怕不在意流言,但將來若你嫁的不是我,而娶你之人十分在意今日之事,恐怕你下半生不能幸福。我們就這樣抱著吧,好嗎?”
“除了你,我不會再嫁給旁人了。”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在計劃會蜀國之後,跟師尊稟明你我的情況,讓他替我去一趟攏月山。”
“那我在攏月山等你。等你的時候,我會再搜搜萬卷樓還有沒有這樣的圖書。”
“那錦心你不要再動放在我肩上的手。”
“不動,哈哈。柳兄的唇像是京州最好的琢玉師傅雕刻的一般,真是好看。”
“好癢,癢,癢,不是說好不動了嗎?”
“那你給我親一下,就一下。”
“好。”
“柳兄的唇真甜啊。”
“錦心,不是說就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