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采薇易容 管營青樓
“你,你,你這樣孱弱的小子,在這裏作樂還不夠,學那雲書公子去那道觀尋花問柳,當真越是有刺的花兒越香,越有人捧。”
看來此客人也聽到了剛纔肉瘤所言,也是醉酒後,消弭了原本的謹慎,端著酒盞前來問話。
錦青被這突然的問題,弄得自己又謹慎了三分,卻不答話。
錦繡羅衣說話聲音極大,聲音裏帶著真氣,平日練功定然紮實,用在這裏紅姑娘們開心是可惜了。
他這大嗓門,弄得周圍清醒的恩客都聽到了,臨桌的客人扯著嗓子也吼不出他的半數力度來。
“徐媽媽,買兵器的前街趙掌櫃讓您這地界改改名,不如叫翠屏觀。”
徐媽媽應聲出來,“改,改,明兒就叫城東的陳啞巴做一塊匾來。”
徐媽媽話風一轉:“只是各位爺,今夜可要多賞些給姑娘們做盤頭,少了我可不依。待會兒這闌蘇的頭牌魚娥姑娘可就要仙駕下凡來,您可別捨不得細碎銀子。”
待徐媽媽走至身邊,錦青看她背影極像一個人。
徐媽媽終於轉過臉來。
——采薇!
真的是采薇!錦青差點驚喜叫出聲音來。
——她是姐姐錦心的隨身丫鬟!
這采薇的易容術還是錦心教錦青時,錦青特意攜她也學學的,可惜采薇學得不精,但哄騙市野足夫足夠。沒過幾日她們就一同下山了,一個月不到,各個弟子傳回訊息:江湖上到處都在傳大少主在青州因春日放風箏,失足掉下懸崖摔死了。
錦青當時一百個不信,只當是唐門有什麼秘密舉動,故意放出的訊息,況且也沒見到錦心的屍骨,所以心裏僥倖這姐姐還在人世。可錦心大半年也沒回到天心崖,自己跑去問祖父,祖父沉悶的點頭:“青兒啊,錦心的確已經死了,她的屍骨遵循身前的願望,已經安放在闌蘇的一座湖裏。”祖父眼睛悲切又堅毅,打碎了錦心最後一絲僥倖,那個自己一醒來陪伴自己的人,就這樣香消玉損了。
眼下采薇才二十五歲,怎的裝成風韻猶存半老徐娘的樣子在這營管青樓?這一年多,錦青還猜疑采薇是不是隨錦心去了,怎的會出現在這裏?雖為同門舊人,但當前複雜的境況,錦青也不敢貿然相認。
錦青想著若是以采薇本來面目示人,這屋裏個個楚楚動人的姑娘,恐怕都不會再自負貌美,至於那頭牌魚娥空怕也黯然。
采薇忙於同客人打趣:“方纔聽說雲書公子,他出行皆有四美抬轎,落踏之處皆鋪以鮮花,好不風光雅緻。出入雲上閣自然是與靜然師太研論學道。但是尋花問柳的好去處,怎比得了這翠屏樓。姑娘們可都是我精挑細選,昔年栽培,哪一個不是擅舞能歌,詩詞書賦堪比名門閨秀。”
“徐媽媽一向穩妥宜人,怎麼這次說話,此話不妥。”
“哦,李侯爺,有何不妥?是我不該拿名門閨秀與我這些女兒比嗎?”
“非也,非也。徐媽媽,你把這麼美的姑娘們比作名門閨秀,不會委屈了這些姑娘嗎?”
堂下眾人幡然醒悟,哈哈大笑。
“那魚娥姑娘明眸善睞,顧盼生輝的姿色,唯有當年青帝獨寵的嬴妃可以豔壓三分。我見過嬴妃,那真是如雲中神女,披著素衣,無金銀傍身也一身光彩耀人。與青帝成親那日,整個霞光染紅了小半片天空,憶往昔,最初二人娟娟情切,真是羨煞旁人,不過後來之事,真是讓人唏噓。”
李侯爺彷彿回到當年夜宴之上,觥籌交錯,五色流光。嬴妃靜坐在青帝身旁,歡喜天然,像一尊玉琢的自在菩薩。身側光影流動,李侯爺全盤忘我,出離現境,進入神鏡。
采薇挪步緩緩落座在錦青腿上,對眾人顧盼巧笑,聲音盈盈:“我家的姑娘,當真舉世無雙,所謂一解風流,二解羅衣,三絆君心。連李侯爺如此有格有局之人,都讚歎不已。”
采薇心想:若是你們知道,你們褒揚的魚娥姑娘,也是你們貶低的風流浪子云書公子,看你們不驚掉大門牙兩顆!
吩咐好姑娘照顧客人,采薇由一小丫頭攙著往二樓邁去。采薇走到樓上頓了頓,覺得方纔空氣中有熟悉的香味,方纔忙於應付客人,卻未仔細分辨,那香味讓她想到一位故友,感到有不可違背的命令,又有親厚與親切。
站在二樓俯視樓下,堂中喧囂熱鬧,姑娘們勸飲勸食,拉動翠屏樓的盈利,客人規規矩矩,並無異常。燈籠未有一盞熄滅,桌上餐具都未摔碎。
采薇之所以看不到異常,是因為錦青擔心她覺察,不知何時已經裝作醉酒,倒在肉瘤包二爺旁邊,臉朝著桌面,誰都看不見!
肉瘤包二爺夢中還在自言自語。
“我告訴你們,這徐媽媽以前是一口川音,後來,改了許多,她應該也是來自蜀地!”
錦青自認為自己的易容術精於采薇甚多,一會兒還不至於被采薇發現,但還是趕緊到祖父信上所言的雲上閣為好!
放了紋銀一兩紋銀在桌面,錦心立即站身往樓外走去,想找到四姑母后,再與她來說這些怪事。
一起身,身後一柄長劍向錦青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