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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俞彪被困 清碧被挾

    南溫站在烽火連天的黃連關城牆上,耳邊是王軍與俞家軍刀劍相砍,兩軍將士廝殺之聲。

    只是這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經過一天一夜俞家軍與王軍的殊死搏鬥,空氣中的氣息,讓他立馬回到了是三年前虎跳關的戰役,一樣熟悉的血腥味與硝石味,一樣濃烈刺鼻,一樣的敗局。

    只是,這次,沒有退路了,不是嗎?

    南溫看著這些年在自己手下的俞家軍將士,中箭的中箭,被殺的被殺。他沒有回頭,臉上波瀾不驚,卻已經心死的問後面傳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的主人說:

    “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那腳步聲停止了向前,回答南溫道。

    “方士術師致死的原因。”

    “慾望和野心。”那聲音十分平靜。

    “我是說,你用什麼悄無聲息毒死了他們?”

    “這很重要嗎?”

    “重要,我想要敗得清楚,死得明白。”

    “那答案就在所謂的我的父親俞昌身上啊。”

    “在俞昌身上?”

    “對啊,他們死因相同。”俞子將帶著笑意說。“哦,你後來再也沒回到王城,沒去過王城東的亂葬崗,自然不知道俞昌的死因。”

    “俞昌的死因是什麼?”

    “是什麼,我哪裏能一口氣說完呢。他不該摻和俞志陽黨派之爭,不該生出無妄的野心,不該因為權勢和金錢對同僚趕盡殺絕,自己招惹了那麼多的仇家,還是他不該將本來在青冧門無憂無慮的我,接回俞將軍府,然後用刀劃開我的面板,看著我的血在地下,他說我的血不乾淨。要不是我母親發現得早,十多年前,也許我就出現在亂葬崗了。還好,我母親提議將我送得更遠,才保住了我的性命。”

    “俞子將,你可知道他為何那般對你?”南溫笑著說。

    “我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更不願意去回憶,他為何那般殘忍的對待一個孩童。我本來與大師兄和眾師弟在青冧門生活得很好,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不該那麼猙獰的對我,暴虐的對待那些修築暗道的將士,不該將蜀國百姓拖入戰火之中。”

    “他做的這一切,恰恰是爲了保護你,保護你母親,你可知道。”

    “若是他真有那樣的心,可他終究沒有保護到我,保護到我母親不是嗎?反而弄得蜀國內憂外患,百姓流離失所,讓我害怕所有的夜晚,害怕白色的衣服,害怕短刀。”

    “俞子將,你竟然為李家守護這天下,這天下……本該姓俞的!”南溫怒吼道。

    “這天下不是哪一家的天下,該是天下人的天下。”俞子將也怒氣沖天的回答南溫。

    “李家做得不好,我要替天下人拯救自己,換一個明君。”南溫說。

    “南溫,人們常常以為,只有成爲了君主才能拯救國家。你錯了,只有先拯救了國家,才能成為君王。”俞子將說。

    “但是,你可知道君王的意思嗎?就是我們聽著彼此的講述,然後以十傳百,以百傳萬,直到謊言變成真相的故事。”

    “謊言?你生在謊言之中,當然只有謊言,你自己也就是全部都是謊言。你不叫南溫,你叫俞程承,你是俞志陽的第三子,你是俞萬里的弟弟。你是你是俞志陽安排在俞昌身邊的棋子,也是俞萬里安排在俞昊天身邊的棋子,你只是一顆可悲的棋子。他們控制俞昌和俞昊天的棋子罷了。”

    “棋子,你說我是一顆可悲的棋子?”

    “棋子不可悲,是你可悲!你理解錯了君王的意思,也理解錯了棋子的意思。你我,所有人都是棋子,但所有棋子都可以起到好的作用,只是你起到了壞作用才變得可悲。”

    “我可悲,我可悲嗎?”一向高傲的南溫血紅的眼睛,看著血光沖天的黃連關反覆的問道。

    “你可悲,可憐,可哀,可嘆!”俞子將身後的三立義憤填膺的說道。

    南溫一個健步上來,想要將惹怒自己的三立扭斷脖子,讓他永遠說不了話。

    俞子將快速反應過來,與南溫廝殺在一起。

    兩人的段位本就相同,於是廝殺了幾輪也沒有分出高低,各有受傷。

    “南溫,如果你沒有殺我先師張先影,我一定會放過你的。對我而言,俞昌不是父親,張先影纔是。他教我和大師兄要相互保護,他教我寫字讀書,他教我選劍鑄劍,他對我們的關注,多過於他的親生女兒。可你殺了他,讓他慘死獅子山,身首異處,我如何能放過你?”

    “俞子將,你殺我,竟然是因為張先影那個老匹夫!”

    此時,柳懷言已經帶著唐錦心和眾人攻上黃連關的城牆。

    “南溫,你束手就擒吧,俞彪已經被困,俞昊天方纔在城牆下已經被我們生擒了。”圖南和培風高聲說道。

    “俞子將,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說完這一句話,南溫繼續拿著劍向俞子將,和他身後的眾人砍去。

    三立終於找到機會,從背後一劍刺入南溫的後背,再用力將他往城關的缺口處一推,南溫從城牆上掉落下去。

    那黃連關下巨石遍佈,血漿一下將石頭染紅,南溫斷了氣。

    俞子將站在城樓上,看著一身鮮血的柳懷言,突然笑得如孩童。彷彿他沒有經歷被帶離青冧門,沒有被俞昌劃破左右手臂,他自己的血液沒有流了一地,沒有經歷過疼痛,沒有去蜀國東南邊境李念仙那裏,沒有與南溫和俞昊天鬥智鬥勇忐忑三年一般。

    柳懷言看著已經長高,十一年沒見的自己的二師弟雲星說:“雲星,你……回來了。”

    “大……師兄,我……回來了。”

    “你已經做到,那時你自己年少時候許下保護蜀國黎民的宏願了。”柳懷言拍著他的背,像十多年前雲星總會夜間咳嗽時的力度一樣。

    “我說過,我會回青冧門的。只是可惜,大師兄,你看,我回來的時候沒有帶回跟你們約定的糕點。大師兄,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不會,不會,子星,有些糕點你已經帶回來了。”

    柳懷言和俞子將相互用小時候將手壓在對方肩上的姿勢,一直站立著。

    “南溫是叛軍與俞萬里的關鍵人物,如今南溫已死,俞萬里與俞昊天的關聯就斷了。俞彪俞昊天是不會信任俞萬里的,俞萬里也沒有伸手救他們的必要了。”俞子將一臉血痕說道。

    “縱然俞萬里不會再救這兩顆棋子,但死人臨死之前必定會掙扎的。”柳懷言說道。

    俞彪和俞昊天都被關押在巨大的鐵籠裡。

    那鐵籠是俞昊天自己這些年為關押不聽話,反叛自己,還與自己作對的民夫,附近官員所造。

    張清碧依舊一身戎裝,混在最後平定叛軍勝利的,只剩八萬九千多人的王軍裡。

    “我必須去問問那些被俘虜的叛軍,那京城人士羅滿,脖子上有顆瘤子很顯眼的羅滿,這幾年到底去了何處?”

    已經偷偷連夜問詢了兩個俘虜營,張清碧也沒有羅滿的一點點訊息。

    “我只知道他是最早一批跟著俞昌,俞昊天到達邊境的那批人。也許是修築暗道的時候被巨石壓死了吧,也許就暗道修成後被俞昊天偷偷解決了。”被砍斷手臂的一個俘虜說。

    張清碧想著自己不能探查到此處,就回去交代給原雲香。

    “對了,俞彪,或者俞昊天一定會知道!”

    “羅滿,你是說那個脖子上有一顆大肉瘤,說話偶爾會結巴的羅滿?”身上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如今幹掉,衣服如硬殼的俞昊天說。

    “對,就是他,快告訴我,他去了哪裏!”張清碧拿著劍指著俞昊天命令道。

    “行啊,你竟然能偷偷潛入進來,你也能偷偷將我放出去。等我出去,我就告訴你,那羅滿的訊息。”雖然劍已經抵著自己的脖子,俞昊天絲毫不再慌亂的說道。

    “你休想!且不說你我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而且你是我大師兄父親能否得到清白,含冤昭雪的關鍵人物。俞昊天,哪怕你逃出去,你也是大勢已去,你還想再掀起什麼風浪嗎?”張清碧嘲笑的看著俞昊天。

    “風浪?我只要去殺了俞子將這個叛徒!”

    “哪怕沒有羅滿的訊息,我也不會放你出去的,既然你知道,定然也有其他最老一批跟著俞昌的人知道他的下落。”張清碧收了劍轉身就走。

    俞昊天看著束縛著自己的鐵鏈,笑得意味深長。

    “行啊,你再去問一圈,如果能問到的話。可惜,你問不到了,因為是我帶人親自處理了第一批修築暗道的人,這第一批人裡,就有羅滿。”

    “什麼,那他們去了哪裏?”

    張清碧果然很快就如俞昊天料想的那樣,轉身回來。

    “他……被……我……放……”

    俞昊天說得斷斷續續,又十分小聲。

    張清碧怕被自己師兄弟們發現,近身靠近俞昊天去聽羅滿最後的下落。

    俞昊天突然發力,伸出兩隻手,利用鏈條將張清碧的脖子勒住。

    “咳咳咳。”張清碧被俞昊天突然的行動,沒有嚇著,只是沒辦法呼吸和思考。

    “快叫救命!”俞昊天命令她到。

    “我不!你殺死我,我也不會叫,大不了一起死,你休想出來!”

    “那可由不得你了,張清碧!”

    “你……知道我是誰?”

    “哼,張清碧,青冧門張先影大將軍的獨生女!!”

    “你!”

    “你忘記啦。十一年前,我去你們青冧門接俞子將回俞昌將軍府,是你將我帶到正在校場練劍的俞子將身邊的。”

    “你……”

    “這柳懷言和俞子將可是張先影最得意的兩個弟子,如今這王軍中,也都是張先影的舊日部下。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麼一張王牌,會如此驚喜的掉落在我手上!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俞昊天大聲喊道。

    張清碧死死咬著嘴,不發出任何聲音。

    ——哪怕自己死,不能讓俞昊天得逞。

    俞昊天見張清碧果然不出聲,只好自己撕裂了嗓子大聲嚎叫,弄出聲音。

    “張清碧在我手上!張先影的獨生女在我手上!!”

    果然,最先趕來的是過了子夜還沒有休息,正與俞子將在切磋這十多年武功的柳懷言和俞子將二人。

    “師妹!”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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