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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冰膚玉骨 俊逸不凡

    去年冬天,張清碧在茶鋪邊帶回青冧門一個從洮東孤身來王城的孩子叫春雷。說是母親死了,叫自己到京城來求一條活路。

    那孩子今年十一,瘦骨嶙峋,卻生得機敏可愛。

    今年開春,沒想到師兄會收春雷為徒,這是三年來,師兄與字跡唯一的互動,也是張清碧唯一的安慰了。

    夜沉如水,深秋的風一日寒過一日。

    “錦心,你在想什麼?”柳懷言看著站在鐵爐村村口一株大榕樹下的錦心關切的問道,然後再把自己的步子往她身邊挪了挪。

    “天心崖也有一棵這樣的大榕樹,不,比這刻更大,更老。它長在天心崖的左半壁石崖上。春天的時候,那株大榕樹枝葉繁茂如陰雲,夏天我常常在那顆榕樹下練劍。那顆榕樹很老了,它的根莖盤滿山崖,有點像如枯乾的手臂。它有一部分根莖遒勁的根懸吊在高高空中,有一部分蜿蜒交錯深紮在石縫裏。黃葛樹樹枒上被唐門人在每年重陽節的時候綁滿了朱黑的麻條,有的麻條上繫着大小性狀不一的蠱鈴,有的是餅狀,有的是楠瓜,有的如葫蘆,有的鈴鐺比尋常大三五倍,都被風吹得泠泠作響。”

    “那蠱鈴裡是什麼?”

    “是每個人唐門弟子的願望。”

    “錦心,別想了。既然你的祖父說沒有他的書信召回不許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只是想保護你。”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如今天心崖上的情況。我離開的時候,三隻靡焱鳳凰一起向唐門攻擊,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神界的帝尊在生煙林時所說,要將我魂飛湮滅,以防止六界與天地再次遭受劫難。我擔心祖父,三叔和五叔,五娘,我想知道天心崖上的情況,可惜連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或者是得道命令,不能告訴我罷。”

    “錦心,三年前之前的事,葫蘆口,涼月寺,三緲山,冶光閣,鎖仙島,你都想起來了嗎?”柳懷言轉身抱著唐錦心。

    “是啊,還有隱梅山莊,青冧門,攜嬴宮,符禹山,踏天殿。我經常處於各種夢境中,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別怕,錦心,我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知道的,柳兄。哪怕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我只覺得你在我身邊就好,哪怕是我的幻境也好。只要有你就好,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等此次戰役結束,俞家軍勢力被剷除,俞萬里的勢力也會被冧帝清理,我們就真的遠離世俗,不一定要回現在京城外的心居,我們去一處你喜歡的地方好嗎?”

    “好。”

    “那錦心你最想去何處?”

    “清水遙。”

    “清水遙?”

    “是啊,幾月前爲了給錦青求解藥,我去了清水遙,自在和尚還在那裏釀酒,等著我們去品嚐。”

    “那我們就去清水遙。”

    “柳兄,那處有一花,叫相見,能讓人產生幻覺,它會讓你看見心中思念之人。”

    “那我們兩個倒要一起再去看一看。”

    “柳兄,我有些冷,你再靠過來些。”

    “現在呢?有沒有溫暖一點。若是再感覺到寒冷,要不回營帳中吧。錦心,你看秦武和培風他們已經打探到訊息回來了。”

    “走吧,我們去商議接下來繼續行軍之事,看看這橫山嶺到底有何古怪,有什麼辦法安然走過去。”

    秦武作為四人中年齡最長,軍銜最高,所以由他來回稟情況。

    “將軍,我四人在林子這邊的四周近處探查了一圈,那橫山嶺中始終縈繞著灰色的煙霧。那煙霧青禪仔細辨認,不是瘴氣,也不是毒煙。但那橫山嶺如此大的林子中,卻沒有一隻鳥叫和蟲鳴,也不見其他獸類走過,真是蹊蹺。”

    “你們在林子附近徘徊,可有覺得身體不適?”

    “並無不適,只是那林子實在太過稀奇古怪。”

    “古怪?”

    “那林中也並無腐爛氣味和鳥獸的屍體,更沒有一點點其他的訊息,就是什麼都沒有,唯獨有縈繞不去的灰色煙霧。”

    “什麼都沒有,沒有鳥獸,也沒有屍體,只有灰色的煙霧,這是什麼方士術士做出的奇怪陣法?”青觀嘆息。

    “要不要用青鸞寫封信回蜀山,問掌門此陣法如何能破?”青禪說道。

    “可以寫信回去,我們一邊探索,觀察,一面等信回來。”錦心說。

    如此怪異的陣法,錦心,青禪,青觀實在想不明白,也不曾見過。

    “今夜,讓東闌,精誠,圖南和青觀四人再去兩人一組,繼續徹夜觀察。”柳懷言說道。“還好,方纔京城中快馬傳來訊息。說羌國主動請求與蜀國置換資源,用鐵礦,硝石換糧草和樹木。又派遣一萬勞力來蜀國修築工事,真是解了我們眼下與俞昊天的困局。我一直以來,都是擔心與俞昊天的戰爭,一直與俞昊天相互勾結的術榮國會帶兵加入。如今羌國與蜀國外交密切,術榮國絕不會輕舉妄動。不然,我們如今停滯在這裏,可能會耽誤一些最佳的作戰時間。如今困局已破,我們不必貿然前進,只求萬無一失。”

    “我擔心錦青在羌國的安危,自古蠻荒之地出亂民,雖然我覺得人性本善,但我更願意她多防備些。”

    “這些年我對錦青的事蹟也有所耳聞,錦心,錦青她已經長大了。”

    “她長得再大,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橫山嶺那邊的佈置效果如何?”俞昊天強撐著腦袋,問下面諸位俞家軍。

    “柳懷言領帶的十萬王軍果然不敢貿然再向前,還是子將這招有中生無用得妙啊。”俞鬽拍得桌子一下巨響說道。

    “沒想到這次冧帝的王軍突然發兵西北,倒是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南溫在座下嘆息道。

    “龜兒子,讓人氣憤的是術榮國。原本前幾日還答應出兵相助的術榮國,得知羌國與蜀國近來來往密切,竟然將前一夜答應派五萬大軍援助之手,打了哈哈,絕後不再提。”俞鬽這一下,將桌子拍得更響,極度氣憤的說道。

    “那術榮國本就唯利是圖,見利忘義。再說這兩年,我們與榮國的關係,因為俞昌大將軍死後,也逐漸不如俞昌大將軍死之前密切,他們自然對我們也懈怠些。”南溫說。“如今,我到擔心,我們可能會面臨左右夾擊的局面。”

    南溫覺得後面這句話,恐怕給如今的局面火上澆油,給俞家軍造成恐慌。於是趕緊圓回來,徐徐的說道。

    “術榮國靠不上也罷,還好我們可以靠自己這幾年的儲備。”

    南溫立馬把話題突然轉到俞子將身上。

    “子將,前兩年你還被俞萬里舉薦,繼承了將軍的官位。為何後來你斷了俞萬里的保護,明著與王軍決裂,回到這西北邊境來。”

    “爲了父親推翻冧帝的夙願,爲了幫助叔父座上金殿最高的你把椅子。”俞子將坦然又大義凜然的說道。

    “我們公子纔不稀罕那些罵名,都不過是沽名釣譽。去年,我們公子他終於查清楚了,就是冧帝還野之後,青帝做局,暗中悄悄殺了公子的父親,俞昌大將軍。”三立搶話說道。

    南溫知道,三立依舊會如此說,淡然笑一下,繼續裝作很信任俞子將的模樣。

    俞子將懷著什麼樣的目的,回到西北邊境南溫不清楚。他能糊弄俞昊天,可不能糊弄自己。

    不過,有了俞子將在俞家軍中,也算給軍中之人吃了一顆迷魂丸。三年前沒做到的事,如今依舊會有人來做。

    南溫低著頭,繼續吃肉。

    “柳懷言此人,從來沉著謹慎。我們若真派遣大軍遷去阻攔,為我們爭取作戰的時間,恐怕不出半日,這批將士就直接被王軍絞殺,消耗了自己的力量。反而,我們一兵一卒都不放,只利用磷火埋在地下的空木箱裏,放出灰色的煙霧,他就不敢再向前。我們什麼都沒有,無中生有,反而讓他覺得林中有很多。利用他的疑心病,便不敢讓大軍繼續前進。”俞子將得意的說道。

    “繼續阻攔這邊去鐵爐村的民夫,在山這邊放鳥食和山獸食物,讓他們繼續以為此山有伏兵,蹊蹺無比,危險至極。我們繼續在獅子山這一路設定埋伏,佈陣,挖坑。”俞昊天安排營帳中的參將道。

    “是!”參將應道。

    “方士術士都已經全部在旁邊的營帳中了嗎?”南溫問道。

    “是,都在了,在旁等著面見將軍。”一位中年參將回道。

    “哼,接下來,纔是好戲。以報當年在虎跳關,被唐門人用迷魂陣,起屍術戲弄的把戲,讓我耽誤了攻打下虎跳關的時機。”

    羌國。

    “父王,我從東邊二那山回來才知道,您最近派遣了使臣去蜀國和大秦。你明知道雲胡一生所求就是去大秦國親眼看一看,大秦國的繁華威嚴。或者去蜀國看一下山川秀麗無比,景緻幽絕的青城山。您為何不早些通知兒臣趕回去,同使臣一起去大秦,或者蜀國開開眼界呢?”

    一頭瑪瑙墜頭,面板雖然黝黑些,但五官十分大氣明晰的雲胡公主說道。

    “雲胡,你如今已經十九,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紀,還這般胡鬧,父王真的有些焦灼,覺得對你早逝的母親不起。此次使臣去蜀國和大秦,都是國之大事,你豈能跟著去胡鬧。看來,你的婚事,我真的沒法再拖。你看這草原上七部中的男兒,凡是你看上的,父王都同意,父王會盡快根據你的意思,給你籌辦婚禮。”

    “父親,以往草原上的公主們,不是一一都該送去鄰國作為政治上的聯姻籌碼嗎,為何您偏偏要將雲胡留在身邊。我覺得您把我嫁去大秦為妃也不錯的,或者去蜀國為後更好。”

    “雲胡,父王覺得你去禍害大秦,還是蜀國都實在不妥,而那術榮國又太過艱險,怕你在術榮國活不過一年,所以纔將你留在草原。”

    “父王,您實在是過分!”

    雲胡公主正在生氣,正要去拔羌王的鬍子。

    這時,羌王的殿外傳來一陣騷亂,殿外伺候的宮女紛紛感嘆。

    “那馬上的二位公子,不就是羌王書房畫卷上的仙人嗎?”

    “天啦,簡直簡直是冰膚玉骨,白淨出塵,俊逸不凡吶。”

    “父王,您別動,我出去替您看看。”

    雲胡公主像一匹初生的馬駒,已經一溜煙兒跑出宮殿外。

    在眾多圍在一起的宮女目光追隨的那處,雲胡看清了那正進梅翁營帳的最後那位公子的側臉。

    雖然只看見了後面進去的那位公子的側臉,但云胡篤定的說:“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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