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符禹山漫天飛絮，柳懷言想起了心居那處池塘邊的一株老柳樹，他還沒來得及與錦心攜手共看。還有他在池塘裡才種下的大片蘆葦根，還沒來得及長出新芽。

    “你是誰？”

    不朿疑問著站起來，問柳懷言。

    不朿連連倒退了兩步，眼神如此驚恐的樣子，反而嚇著了柳懷言。

    “我？我就是尋常一一介凡人啊。”

    “不，你不是！絕對不是！這符禹山不可能再有花開，再有絮飛……除非……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是扶石神尊回來。如果他回來，他一定會……”

    “扶石？他會如何？”

    “不！”不朿大喊著“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堪忍世界！”

    不朿從冷漠到瘋魔只是一瞬間，柳懷言站在大柳樹下，看著擁有錦心模樣的不朿，突然生出憐憫。

    那羊皮捲上說過，魔之所以成為魔，不是因為慾念難平，而是用情太深，也謂之“魔”。

    情有千百種，不知道不朿是哪一種？

    映山紅開滿山腰，鳶尾花蔓延了山坡，一片金藍。

    柳懷言站在柳樹下，突然覺得眼前的情景，是夢中出現過的模樣。

    他抵著頭，想起不止書屋一本探知的新書所寫：我們經常在某一瞬間，在某一個之前根本沒有發生過事情，卻覺得眼前情景十分熟悉，似曾相識。

    書中有兩種解釋：

    “第一，我們身體的感知與我們自身記憶之間的相互作用。“似曾相識”這種感覺，是我們腦袋中知覺那部分和記憶那部分相互影響作出的反應。

    第二，居說“似曾相識”這種感覺，很多時候都是發生在我們情緒不穩定，情緒不佳，或者十分勞累的時候。

    第三，因為柳懷言在不止書屋涉獵的那些書，他自己並不把這種似曾相識，歸納與前世今生相關的一種輪迴緣分。

    而不朿，其中的一隻眸子，看清了柳懷言剛纔如何將柳樹激發了生長，在追尋他最初的形態的由來時，被一片綠色玉石包裹住了最初的形態。

    再繼續探知，卻只能看見無數的飛沙走石。

    “讓我來看看，你是怎麼來的？”

    不朿將手指緊緊按壓在柳懷言的兩邊太陽穴。

    ——越是看不清楚，不朿越是執念想要探知。

    她知道，若不是跟他們相關，他沒有能力能將這自己封印了二十萬年的符禹山重新煥處生機。

    柳懷言最初的形態，全部都被一片巨大的風沙封印。不朿看不清任何的東西，但他最初的氣息如此熟悉。

    不朿在探知的過程中發現，如果強行開啟封印，她恐怕會被如此強大的封印反噬。

    這更加重重的加大了她的好奇。

    “是誰有如此強大的神力，一來封印如此強大，而來，此封印竟然能傷到自己？三是，要因為什麼，纔將此人原態封印如此？”

    不朿強行開啟柳懷言原態封印的結界時，柳懷言將傷神匕從袖中拿出。

    一道金光從不朿的胸口飛出。

    “你……終究……還是……”不朿看著自己胸口往更深處自己轉進去的傷神匕，不可置信的看著柳懷言。

    其實，不朿知道，這世上能傷自己的，便只有這把傷神匕，這把匕首最初的主人就是扶石。

    那個跟眼前人那麼相似的扶石，自己從綠玉髓裡睜開眼第一眼看到就再也不能相忘的扶石。

    那個讓自己生了魔心的扶石。

    那個讓自己愛而不得的扶石。

    那個親手將自己封印的扶石。

    那個哪怕是自己一縷殘魂入輪迴，最終依舊還是愛上模樣跟他相似的扶石……

    他在柳樹上讀著羊皮卷的模樣，他從細雨裡從柳樹下笑著朝自己走來，他觀棋不語，側臉時而靜篤，時而皺眉沉思的模樣。

    二十萬年了，不朿依舊沒忘。

    傷神匕終究只是讓不朿受傷，慢慢化解她本就深厚的神力，並不能一下如殺死凡人，妖靈，小仙，那般輕鬆。

    傷神匕已經自己完全鑽入不朿的心臟。

    忍著巨大撕裂疼痛的不朿鬆開柳懷言，額頭冒出冷汗，氣息紊亂。這種疼十多萬年前出現過一次，沒想到十多萬年後會再次出現。

    “你究竟是誰？”不朿一面用神力想要拔出傷神匕，可那匕首紋絲不動。一面青筋爆出，向天地問詢。

    “我只要錦心回來。”柳懷言看著傷神匕的最後一點匕端鑽進不朿的軀體裡說。

    “那你可知道？她是我的殘魂，如今我與她已經是為一體，你說她如何還能回來？”

    柳懷言聽不朿如此說道，一道晴天霹靂打來。縱然只是此魔女的緩兵之計，但如果錦心真是她的一縷殘魂呢？

    錦心本就是肉身凡胎，柳懷言是見過那傷神匕如何將錦心的父母灰飛煙滅，如果不朿神力散盡……

    那釋然仙尊只是說，此匕首能救蒼生。

    蒼生，那錦心呢？她如何才能回來？

    不朿本就是一塊綠玉髓形成的精氣，因為養在夷巖的寢殿裡，纔會有了神識又吸收了夷巖身上的神力才變成神女。

    只是這綠玉髓的確命運悲催了些，是第一塊自己成神的石頭。

    被才登上帝位的巾棋帝尊在神殿裡察覺了石頭是吸收夷巖神尊的神力，才成為神女，這種吸收他人神力的行為，巾棋覺得太過詭異和不恥。覺得應該粉碎了此石，以告誡蒼生，修行應該考機緣和自己的努力。

    於是巾棋帶著天兵來到符禹山，想要帶走不朿，以懲戒她吸收神力的行為。

    結果夷巖神尊和扶石神尊，阻攔住了前來懲戒不朿的巾棋帝尊，還將巾棋帝尊此行為說為多管閒事，自古以來，成神成魔都是靠機緣，不朿既然有著機緣，她也不是主動和故意為之，為何偏偏就要懲戒她？

    巾棋帝尊沒有帶回不朿，覺得丟了自己帝尊的顏面，於是發兵攻打符禹山。

    夷巖神尊，扶石神尊吐出石頭為陣，將巾棋帝尊和前來支援的神尊困了三年又三年，纔將巾棋帝尊放出。

    於是碧落九重天與符禹山就結下了樑子。

    後來，在符禹山竟然又一塊頑石成神了，那就是火婪。

    火婪因為頑皮，好動，易餓，經常在符禹山附近偷吃山民的牛羊，又一次餓得不行，還吃了附近的一位山民。

    夷巖神尊和扶石神尊並不知情，就算知情，這兩位由夸父脖子上的靈石變成的神尊也不知如何教導。

    山民家中的父兄，祭奠了牛羊，將此事稟告給了天庭天聽。

    巾棋又帶著神兵來到符禹山。

    後來，爲了保護火婪，眾神在符禹山大戰三年。

    在最後支撐不了的時候，夷巖神尊將不朿的意思魂魄封印在大柳樹上，等著自己來喚醒。

    不朿最先被巾棋封印在苦海的堪忍世界裏，那時的堪忍世界只是一個小小的囚籠，不如現在的堪忍世界可怖。

    等她出來，二神已經下落不明。不朿找到火婪，親手殺了火婪後，又被巾棋帝尊關去了堪忍世界。

    只是沒想到，後來的苦海堪忍世界經過二十萬萬年戾氣與愁怨相互作用，改成了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