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鎖仙島上 誤會消除
“師叔,師母!”
“伯父,伯母!”
同樣修行了蜀山仙法的峨眉山弟子子墨師兄,追蹤了錦心的位置,帶著柳懷言和暮雪御劍而行趕了來。
被柳懷言束著雙手,來跟錦心道歉的張清碧也一齊在身後。
眾人見那貓妖轉到錦心父母的身後,又是重重一爪,分別穿透了玉繆和唐晉書的胸腔。
那夫妻二人的鮮血頓時,洋洋灑灑,如撕碎的紅花,飄揚在空中。
柳懷言今日從軍營早早回了凹平居,原本想趕在午膳之前陪著錦心吃飯,盯著她多喝一碗燉湯。
纔回到凹平居,見凹平居中眾人如在迷障中失魂一半,原地重複著手中的事。
唐門弟子個個不見往日的精神奕奕,全都呆滯失常,聽不見人語,只知道痴笑。
子墨師兄扶著暮雪才一站起來,就看見柳懷言驚慌失措的在凹平居到處找錦心。
“柳都統,錦心被一隻看似不太尋常的貓妖帶走了。”子墨師兄說道。
柳懷言擔心是自己師妹設下的後招,找的一些邪門歪道的江湖人士故弄玄虛,於是將張清碧一齊帶上。
鎖仙島上因為有冼華早就設好的結界為屏障,柳懷言,子墨師兄,還有暮雪,張清碧根本進不來救援。
竟然有人追蹤而來,冼華被突然出現的四個凡人激怒。
“你果真是運氣好啊,一個二個三個,都爲了你不惜犧牲自己。”
冼華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若是再耽誤時間,上次那個騎著仙鶴法力不可抗衡的仙翁趕來,自己恐怕會難以脫身。
縱然這次自己有傷神匕在手,也不敢保證能敵得過那仙翁和四個凡人同時進攻。
於是,冼華將傷神匕化為長劍,直接一劍刺進唐晉書和玉繆的胸口。
二人皆是凡人之軀,哪裏受得住如此神器。
玉繆和唐晉書頓時身上火光四起,化為兩縷黑煙,一瞬間灰飛煙滅。
“啊……”
錦心親眼見到自己的父母死在冼華劍下,就在一瞬間不見了鮮活的面容,化為縷縷黑煙。錦心難以承受,繼續發瘋似的掙脫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鎖仙鏈。
“娘,爹……不要啊,你們回來……心兒跟你們回家,再也不下天心崖了……我要你們回來。”
那鏈條都被錦心自己磨出的鮮血包住看不出本來灰暗的顏色,那鮮血包住的鏈條,顏色比身後的千層紅花還紅。
唐錦心的雙眸裡,有一層一層金色的光線,在努力穿破她的雙瞳,像振翅欲飛的鳳凰。
因為父母就這樣無端死在自己的眼前,錦心的心臟露了呼吸,氣息根本無法正常。
頭顱裡全是刺痛,她根本不相信父母就這樣死在一隻貓妖的刀下。
——這是一場夢吧。
——自己還在葫蘆口,二十四樓吧。
——這是那隻狐狸設下的迷障吧,它讓自己看見自己最害怕的一幕。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爹此時一定偷偷下了天心崖,依舊在安居鎮上最大的賭坊白雀賭坊裡摸牌,輸銀子吧。
娘一定在他身邊擰他耳朵,讓他回去陪自己去外面遊山玩水啊。
爹一定說說明天就去,摸完這把明天就去。可是明天依舊會走到安居鎮就趕車回來繼續賭博,說是牌友在等自己。
於是母親叫人搬了椅子,一會兒看著他輸,一會兒擠開父親,自己親自上陣摸一把好牌,然後替父親贏幾把,好讓他繼續打。
——現在眼前的一切一定都是假的。
柳懷言早就拿出自己的長劍,一劍一劍奮力砍向牢不可破的結界,要把錦心救出來。
子墨看見自己師叔和師母都對付不了這貓妖,擔心身後都是凡人之軀,可能會無辜送死。
於是子墨立馬對柳懷言說:“柳都統,勞煩你帶著暮雪,還有你師妹離開,我們四人都在這裏,恐怕也幫不上忙,我御劍先送你們離開去蜀山找各位仙尊來支援。”
“我不能就此放下錦心不管,不如你帶著暮雪先離開,去蜀山找人救援,我就在此處。這一次,我一定要陪著她,不能再讓她一個人!”
“也好!”子墨師兄知道,此時一身義氣也無濟於事,不如以最快的速度去蜀山。
冼華見那四個凡人其中的兩個正要離開去找援軍,長袖一揮將已經御劍起飛的子墨和暮雪直接帶進了結界裡。
子墨一個翻身起來,拿劍防禦。暮雪立馬轉身往外跑去,想突破結界,一心想著找蜀山仙翁救援。
冼華嘲笑的看著暮雪奮力的敲打結界,那個面板黝黑的男子正伺機而動,念起劍訣。
她知道,父母已經去了。
往常她下山遊歷時,母親和父親總會親自把她送到山底下。
“慈母多敗兒,要對自己的孩子放手,讓她自己去闖,可真到了分別,又哪裏捨得孩子在自己眼前消失呢。”
那時錦心已經十三,母親捏著帕子,一面哭,一面笑說。
如今,母親走了,走得那麼不安心,看著自己身處危險,她一定更加慌張和著急。
“子墨師兄不要,快帶暮雪離開!”錦心已經聲音沙啞,仍舊撕心裂肺的喊著。她不想自己父母方纔的情形再出現一次,那種痛自己已經承受不起。
“貓妖,你要什麼,我唐錦心立馬給你。求你,放了他們!我心竅之血,你要多少取多少,我答應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殺了我也可。但求你放了他們,求你……求你……”
鏈條已經開始滴血,錦心此時卻不再掙扎,只是苦苦哀求。眸子裡的金光越來越亮,她的瞳孔越來越大。
錦心看著結界裡的暮雪和子墨,結界外的柳懷言——他們都是自己最愛的人啊。
父母已經爲了救自己而去,不能再看著他們再為自己受傷,隕身。
“求你……求你……放過他們!我都給你!都給你!放過他們吧……放過他們……”
錦心一遍一遍的呼喊著,祈求著。
她多想上天能夠憐憫自己一次,同情自己一次,開眼一次。
自己無論再獨自遭受多少次劫難都無所謂,但不要牽扯進柳懷言,暮雪和子墨師兄啊。
“他們一個都走不掉。”冼華笑著說。“放走他們繼續找人救援,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終究還是被你一次次逃走了。這一次,你走不掉了。”
冼華身後跑出九隻玄色赤瞳狸貓,嚎叫著伸著鋒利的爪子向子墨和暮雪撲去。
這熟悉的畫面,就在剛纔是自己的父母,這時是暮雪和子墨師兄。
“不!不!不!不!”錦心絕望的吶喊到。
暮雪轉身擋在了此時,原本擋在自己身前的子墨師兄前。
子墨師兄眼疾手快,一把將暮雪拉開。
而他自己,被狸貓直接抓到了脖子,鮮血正往外流出來。
空氣中血腥味更加濃重,狸貓更加興奮。全部攻向流血的子墨師兄,百爪攻心。
冼華滿意的收回了自己的妖靈之氣化為的靈貓,愜意看著眼前自己的戰果。
一身深藍長袍的子墨師兄身上上全是血,血還從他的五臟六腑繼續涌出來。他的身邊是他的長劍,暮雪仰著身子正向子墨爬來,直到可以牽著他的手。
子墨師兄因為疼痛,微微皺著眉頭,眼裏看著暮雪,輕輕問她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問:
“那一夜,我參加了二師弟的婚禮回來。在一處黢黑之地,我總覺愛整蠱的錦心會帶著眾師弟一起跳出來嚇我,我看了看暮雪你今日不在身邊,不會跑來提醒我錦心她們在何處設埋伏。雖然每次我都有防備,可還是終究被她驚著。於是我一路不停喊錦心的名字,讓她知道,我已經發現她了,她便不能再跳出來嚇我。
還好,一路無事。回到房間,看見了你,我才安心抱著你睡去。
你卻調皮的往我臉上吹氣,咬我耳朵,手上還不老實的摸索著。
不過,那一夜,我在後半夜酒醒。暮雪,當時你到底為何要給我穿上衣服?還獨自換了被單?”
暮雪聽聞子墨師兄如此說,好多事情恍然大悟,她嘴角含著笑:“原來你知道,那夜睡在你身邊的是我。你……當時知道……是我……在你身側……吶,所以纔會……”
“暮雪,你怎麼哭了。”
“你摸摸我的肚子,那夜,我們有了一個孩子。”
“孩子?我本想等你今年過了十八再與你同房,太早當母親,我怕你會太累了。”
“所以,你才一直不碰我嗎?”
“我比你大十歲,你哪裏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啊。我們成親那晚,我母親也告誡我說,暮雪年紀還小,你們可別太早同房,姑娘家太早同房,將來容易生一些病。暮雪也還不懂人事,才從錦心身邊過來,讓她再好好玩幾年,然後你們生七個八個孩子給老婆子我養著玩兒。”
“子墨師兄……”暮雪爬到他身前:“原來你早就放下了,活得通透,是我一直困在過去裡。”
總要經過一些山海,才能看見花明。總要經歷些曲折,才發現,愛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