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嚎啕大哭 暮雪有孕
“子墨師兄,掌門見了我們,一定很開心。我也有一年未見掌門了,從前我們都沒有分開過。”正在王城東一處茶鋪歇腳的暮雪興奮的說。
“是了,錦心一定很開心。”
“你嚐嚐,這京畿的包子裡面的羊肉就是比景州的鮮。”
“那暮雪多吃點。”
“不行,我在峨眉山一年已經長得太胖了。”
“不胖不胖,胖了纔好,你胖了錦心纔會心安。”
“真的?那我能再吃一小碗老麻抄手,一個紅糖餅,一個牛肉鍋盔嗎?”
“當然能了。”子墨眼含笑意看著她:“慢些吃,天色還早呢,半個時辰之內,我們就能到凹平居了。”
“謝謝子墨師兄,我最近老是覺得很餓。”
“可能是路途勞累所致,前段時間你就胃口不好,終於要見到錦心,心情愉悅,所以你纔會覺得餓。再說了你年紀小,多吃些也正常。”
“掌門看見我這麼胖,一定會笑我的。”
“不會的,不會的。”
王城城東,凹平居,天色漸暗。
錦心只是小半天就已經醒轉過來,唐門的女弟子給她換了衣衫,餵了薑湯。
睜開眼睛,看見暮雪胖了幾圈,眼眉都是福態,臉頰紅潤卻有些著急的坐在自己床前。
“暮雪,你來了。”
“掌門,你怎麼又受傷了?”
“無礙的,小傷而已。你胖了些,看著更美了。”
錦心笑著看著暮雪,高興的說道。
轉而又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心居籠罩在大火之中,自己引了歹徒往林中去,不知其他人如何了。
“暮雪,你可知道,長乘和問水,還有別山怎麼樣了?”
“掌門……子墨師兄已經派了唐門的弟子去心居料理長乘,還有問水的身後事。”
“什麼,為何會這樣?那我是為何……我……怎麼回來的?”
“我們來凹平居的路上,正好遇到百莊主送您過來。”
“他可還是此處?”
“在的。”
“快替我請百莊主進來。”
百聞軒此刻正站在凹平居中庭,一塊大石頭邊,抬頭看著星象,面無表情。
那整個星空,他看了幾萬年的一顆星星,依舊星雲環繞,黯淡無光。
“百兄,此次多虧你出手相救,但是不知是誰人用如此狠辣的手段來對付我或者是柳兄?”唐錦心撐著身體,坐在榻前。
“背後之人我已經徹底處理了,你也不必再為此事費神。”
“百兄的為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但長乘與問水枉死,叫我如何心安?”
“天道不滅,那狠毒之人人會承擔相應的報應。只是錦心,人有機緣際遇,輪迴因果,你不必太過自責。”
百聞軒並沒有把真相告訴唐錦心,是張先影大將軍之女張清碧,她在蜀國五州與鄰近七國的龐大江湖系統裡挑選的賞金殺手以重金來取她的性命。
清碧自己已經讓她此生只能違背自己的心意人行動,那些人間兇惡之徒,也已經餵了猛獸,說出來不過是惹得錦心唏噓罷了。
“為何他們的命數如此多舛?”
“命運多舛?”百聞軒聽見錦心為那兩個因保護自己而被迫害的人,向蒼天一問。
那顆神星周圍始終圍繞陰翳的樣子,一直都在百聞軒的腦海。
“錦心,如果旁人只是今生波折,而你是每一世輪迴都是劫難纏身呢?”
“劫難纏身?”
錦心想起自己從小到大因為身在唐門,又為長女,遇到的怪事的確很多。但無論是處理景州民間的各種妖魔鬼怪,還是爲了蜀國安定而在軍前用禁術而被反噬,都是自己應該擔起的責任。
“算不上劫難纏身吧,每個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都會多經歷些風雨,遇到比常人更多些的危難罷了。有些人生來的確就是為天下而生,該承擔更多的責任。百兄,縱然天圖我命,萬劫難囚我心!”
錦心雖臉色蒼白,一介女流,卻豪氣萬丈的說出此話。
“好一個“天圖我命,萬劫難囚我心!”,錦心,對你而言,這些劫難不是劫難嗎?”
“不是,每次都是別人犧牲自己,讓我活下來了不是嗎?所以,我該感恩那些救我,愛我,擔憂我的人,我要好好的活著,爲了救我的人而活著,爲了愛我的人抓住每一天每一刻而幸福的活著,爲了繼續保護黎民而活著。”
百聞軒聽到這番話很是詫異,不禁讓他想起五萬年前,同樣如此坦蕩,和樂,不為閒事愁的一位神女。
豁然一笑,百聞軒往凹平居外走去。
那隻戴勝鳥停在凹平居外的大樹上,見一身白袍的人終於出來,著急的飛過去。
“神尊,煙生林生變!原本束縛在堪忍世界裏魔神的隨從妖魔獨孤嶴突然現世!”
“速回。”
柳懷言聽聞心居被毀,頓時緊張起錦心的安危。
“柳都統不必擔心,唐姑娘已經被百莊主安然送到凹平居去醫治。”別山回稟到。
“有百兄在,我自然不會太過擔心錦心。那院中其他人員,可安然無恙的都撤退出來了?”
“都統,問水他……爲了保護唐姑娘離開了。他們一出後門,就被一群江湖牛鬼蛇神,魑魅魍魎圍住,唐姑娘爲了引開這群人,獨自往林中去了。除了問水和唐門弟子長乘,我帶著剩下的人,安全撤離了出來。只是心居已經成為廢墟,我們的家沒有了。”
“你可知道是誰在背後倒油點火?”
“是……是……都統,我不敢說。”
“到底是誰,燒燬心居,追殺錦心?”
“是……您的師妹,張姑娘所為。等我們所有人從林中出來,她跪在問水和長乘的屍身前,向眾人承認,是她一手策劃,燒燬心居,追殺唐姑娘的事實。”
“張清碧她如今何在?”
“已經被凹平居里的蜀山弟子子墨師兄帶走了,現在應該囚禁在凹平居里。”
“心居里的其他人呢,你安置在何處?”
“回都統,就在青龍街的等歸客棧裡。”
“那我們先去城東的凹平居。”
錦心笑得有些落拓:“柳兄,你說我最近為什麼這麼可憐啊……”
明明在百聞軒面前那麼淡定如常的她,可看著柳懷言進門,來到她的身邊,唐錦心突然沒有了繼續假裝堅強的力氣。
她就想好好大哭一場,什麼都不顧,眼淚鼻涕流了柳懷言一身。
以前在萬卷樓,錦心也是聽妹妹錦青講過一個書卷上的故事:有一隻獸妖受傷了,獨自在洞口裏舔舐傷口,並不覺得難以忍受。當其他的猛獸來慰問它時,它假裝自己很堅強。可當自己最好的朋友,棕熊來探望它時,它在棕熊面前嚎啕大哭。
那書卷上說:在對傷口,對疼痛,人情冷暖的感知上,人與妖,與獸並無不同。
獨自時堅強,依偎時脆弱。
那時錦心十一,不知天高地厚,大笑著說:“我纔不會受傷呢。”
如今想來,真的是年少輕狂,不知江湖險惡,世態炎涼。
門外的暮雪對子墨說:“這是我跟著掌門的十幾年,聽見她第一次哭。第一年我到朧月山,她在雪地練劍,大雪結冰,冰面很滑,她不小心摔倒,被冰劃傷了右手手臂三寸的傷口,她忍著痛,休息了一天又繼續去練劍。後來,她爲了馴服一隻毒獸,被那毒獸鋒利的兩排牙齒咬住右肩膀,她也沒哭。”
“她找到了那個可以卸下所有防備,可以肆無忌憚,可以在他面前做自己的那個人。”
子墨師兄給暮雪把衣服攏了攏,牽著她的手往自己居住的院子去。
“我餓了。”暮雪走到她跟子墨師兄居住的院門口說道。
“廚娘們都睡了,我去廚房給你把下午我們打包的糖餅和鍋盔熱一下吧。”
“嗯吶。”
“你快進去,我一會就回來。廚房應當還有些雞肉粥,我一併給你端來可好?”
“謝謝子墨師兄”
暮雪坐在燈前,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輕輕的嘆息。
她知道,他把他的心思藏得很好。他對自己也很好,無微不至,溫和體貼。
只是因為,他始終把自己當做另一個人來照顧。
他演著,她配合,甘之如飴。她模仿他心中人的一切,舉手投足,說話的態度和語氣。
這個孩子,是臨近春節,子墨師兄去參加他自己二師弟的婚禮,酩酊大醉後所得。
他把自己緊緊的抱在懷裏,低低的叫著錦心的名字。
暮雪悵然的微笑,靠近子墨師兄,她慢慢拉開子墨身上單獨所蓋的被子。
她溫柔的輕撫他耳垂,只一會兒子墨便呼吸急促起來,原本酒後有些發熱的的身體更加躁動。
她顫抖著將自己的薄唇覆蓋在他厚厚的雙唇,共飲他嘴裏殘留的酒氣。子墨原本已經爛醉如泥,卻在一瞬間突然有了力氣。
閉著眼睛,迎合著不知何處來的香甜,彷彿自己就在夢裏一般。他感覺到在自己氤氳的夢裏,在秘密之地,有柔軟的一切天地。
半夜,暮雪自己醒來,給子墨擦拭了身體,給他穿上那件他永遠貼身的衣服,換了有一處開著猩紅小花的床單。
只是她沒想到,只是一次,她便有了他的孩子。
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告訴子墨,如何解釋那夜之事。
所以無論她怎麼暗示他自己懷有身孕,他都不懂。
她讓馬車一路都行得很慢,他順著她,以為她只是喜歡春景。她說自己最近吃得多,他只是以為她來到王城京畿開心。
暮雪輕輕的關上了門,等著一盤香甜可口的餅。
能夠陪在他身邊,就是自己曾經簡單的期許,她不貪心,她一直跟他一樣,都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