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聰回到：“陛下，哪怕兩軍對戰，目前實力懸殊，臣粉身碎骨一定會守住虎跳關，絕不會讓它淪陷！”

    “陛下，咱們這五萬五千人只要堅持三天。”柳懷言說道。

    “二天後，一向與您親厚的念珠郡主就會帶王府全部的兩萬備軍來到京畿王城。三天後，李念仙大將軍必定會帶東南邊境剩下五萬大軍的二萬人來。加上等會兒天明，就會有城中居民自發組織的抵禦叛軍，恐怕也會有萬人之多。糧庫和火石充足，虎跳關易守難攻，陛下不用太多憂慮。”柳懷言寬慰道。

    雨翁在青帝身後的書桌前，已經準備好筆墨和十多張攤開的空白詔書和聖旨，等著青帝落筆，通知王城有危險，絕對會援手的念珠郡主和李念仙大將軍，還有其他王公大臣。

    李千山快步走到書桌前，提筆之前對雨翁說：“雨翁，你現在就帶著朕殿前這一千五百人馬上趕去三緲山，一定不要放任何一隻蒼蠅進去。你就在那裏等我們將叛亂平定，一切安全了再回宮。若是朕要派新人過去，記得要見朕的玉佩才行！”

    雨翁顫抖著應了青帝的囑託，拿著令牌帶人出宮去了三緲山。

    柳懷言見青帝在如此時候，都沒有放下攜嬴宮中的錦心，一時間，竟然覺得自己根本不配愛錦心。

    他自己能為她做的是什麼？——他問自己。

    如今守住王城，是柳懷言自己給自己所下的死命。哪怕青帝不開口，自己也一定要將京畿完完全全的守好！

    青帝寫完詔書和聖旨，由柳懷言帶來的青冧門師兄弟全部親自送出宮去。

    見了自己的師弟們，劉聰突然問道：

    “俞昊天是什麼時候叛變的，那師傅張先影大將軍和師弟們呢？”

    柳懷言與劉聰在卯時三刻，天還未亮之時，已經集合了可用的五萬人大軍，全部調往虎跳關駐守。

    城中的居民和文武百官也從早晨進入王城的親信，商賈，走夫和貨郎處得到了城外有十萬大軍駐紮的訊息。

    在民間，有連忙向闌蘇逃走的，也有向東景州去的。

    也有學子，書生和俠客義士自發組織小部隊往虎跳關去的。

    王城裏，已經有人早早從自己的府中把存糧往虎跳關附近運去，路上有俠客義士一起幫著推糧車。

    也有老者七十，聽聞訊息後，重新拿著鐵錘顫巍巍的起來鍛造刀劍和武器。雖然身體佝僂，但手和眼睛依舊精準猛狠。

    更有覺得富貴險中求的大膽之人，計劃著要麼去參軍，要麼去劫掠。

    王城中的醫堂，開始在學徒中選拔良才，派往軍營附近留守，以備不時之需。

    也有人站在城門口，勸那些要離開王城的人留下來一起抵抗。

    也有退役後的老將，帶著自家兒女孫子，鄰居的兒子，孫子，自發在王城中巡邏，以防有人趁亂掠奪搶劫，生出事端。

    還有些俠士前往蜀國其他四洲，通知其他大俠豪客，帶人到王城守關。

    辰時剛過，天已經亮了起來。

    往常人頭攢動的虎跳關，今日門可羅雀。

    只有，巳時一刻剛過，一個滿臉溝·壑的西北大漢，獨自一人走來。他手上拎著兩個紅色大箱子，箱子視乎還在滴水，淡然的放在虎跳關正門前。

    城牆上的守衛嚴陣以待，弓箭待發。

    一位撫軍怕有炸，等了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去掀開箱子，然後支著身子，在旁一看，這樣的隆冬，頓時嚇出一身熱汗。

    撫軍連忙招手，讓人放下吊橋，下城樓來將這兩個箱子抱到柳都統處。

    “開啟吧！”柳懷言閉著眼睛，絕望的說。

    在方纔，柳懷呀已經聽到那撫軍將箱子中是何物，稟告給了自己的副將大莫。

    大莫在箱子前安慰道：“都統，劉將軍，一定要節哀啊！”

    第一個箱子被慢慢的揭開，劉聰見了箱子中的物體，心臟的呼吸已經開始亂了，但忍而不發。

    直到第二個箱子被掀開，自己師傅張先影大將軍的頭顱赫然呈現在眼前。

    劉聰抑制不住的悲痛大哭：“師傅，十三師弟。”

    那兩個紅色箱子裡，一個是柳懷言的恩師張先影，一個是平日最話多，愛讓同門在緊張的訓練後開心的十三師弟。

    柳懷言緊緊握著自己的劍，眼淚流出眼眶，劃到嘴角涼了才發現自己已經大痛無聲。

    垮府河，俞昊天帳中。

    “送到了嗎？”南溫問方纔在虎跳關門前放下箱子的大漢。

    “回將軍，已經送到。”

    “亂了嗎？”俞昊天問。

    “肯定亂了呀！”身邊是自己武器，一副巨型狼牙棒的俞彪，抓起案桌上一隻牛腿骨上的肉一邊啃，一邊大笑著說。

    金殿，朝堂之上。

    “亂了，亂了，真是亂了。”在朝堂的最後面，一位年紀最長的文臣氣衝如牛的嘆息。

    “俞昊天那麼快的速度到達京畿，簡直讓人咂舌。”

    “陛下，得徹查這一路的官員，為何知情不報？”

    “看來街頭巷尾一直傳言俞昌將軍賣主求榮之事是真的，要不今日他俞家軍何來的十萬大軍，陳兵在垮府河。”

    “目前俞昊天在垮府河按兵不動，他到底是何意圖？”

    “如今張先影大將軍的屍身已經被俞昊天送到虎跳關前，意圖已經很明顯，是與朝廷作對。張先影大將軍已經死在俞昊天手上，如今王城裏哪裏還有可以用的大將能與在西北邊境駐守二十餘年的俞家軍抗衡？”

    “倒是西南有白驚午，東南有李念仙兩位大將軍，最快的馬去調回，也需要三天左右。”

    “段幹老將軍若沒有歸隱，倒是可以帶兵去對抗三五天來等援軍。如今京畿軍營中，雖有柳懷言乃新一代中堅力量，恐怕空有武力而智謀不足。不知他和劉聰將軍在那虎跳關能抵擋幾日？”

    晨時的朝會早就散了，青帝早就下了朝堂。

    早上的朝堂，因為青帝並沒有就俞昊天突然帶著十萬俞家軍在垮府河而做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只是簡單的說道，如今已經派柳懷言都統與劉聰將軍駐守在虎跳關。

    因為青帝朝會上的表現太過雲淡風輕，所以這些文武大臣反而要演出一副自己憂國憂民的模樣。

    原本是一出大戲，應該有宏大的開篇與一路向下的發展，意料之中的高·潮，然後結局。

    結果青帝就這樣輕描淡寫，直接鳴鑼退場。

    這些讓來朝會的路上，搜腸刮肚已經給自己寫好臺詞表達衷心，卻一直沒用上的臣子實在不甘。

    這不，主舞臺已經撤了，他們自己搭起小舞臺，自己演，哪怕沒有青帝那位主要觀眾。

    但既然大家都水袖已穿，粉彩已畫，可以相互為觀眾，相互捧場啊。

    還有一幫臣子未歸家，是想探知大家的態度。是勸青帝往蜀東撤退，去與李念仙大將軍回合，讓柳懷言帶領的禁軍和王侯們斷後。

    還是與俞家軍求和，封起一王一候之位。

    還是拼盡全力，與叛軍死戰到底。

    下了朝會，李千山往王城的正門青龍門城牆上，一站就是一整天。倒春寒的風比隆冬更甚，刺痛的吹著他的臉。

    他俯瞰整個王城，從青龍門望出去，王城的街道寬闊而威嚴，繁榮的千百巷陌縱橫交錯。元宵節過去，街市上的燈籠都還未撤去，依舊是節日喜慶的氣氛。

    這個時候，依舊是居民放著煙花和燈籠，慶祝新年。

    李千山的耳朵裡，能聽到一些巡邏的將士，整齊的腳步聲，巷陌里正在趕工製做兵器的鐵器相互撞擊敲打的聲音。

    還能聽到不想睡覺得孩童，在巷陌裡和玩伴嬉戲的聲音，而其父母則耐心的呼喊。

    “天快黑了，再不睡覺的小孩，會被下山來覓食的老虎叼走吃掉的。”一位年紀稍微大些的婆婆嫌這群小孩在自己門前太過吵鬧說道。

    “你騙人，這世上根本沒有老虎！”小孩們反駁到。

    “那時你們沒見過，不是這世上沒有。”那婆婆不甘示弱。

    那群小孩的父母連忙出門，將孩子各自帶回家去。

    ——是該睡覺了，明天還不知能睡在哪裏？

    江河難眠，長夜磨神。

    千關恐為山國弈棋之圇。

    孤身立重樓，滿城百姓無滅燈。

    王城二月，鬼雨攔春。

    將士廝殺聲，聲聲為序，垂目咬牙又無聲。

    日汐退，月潮升。

    山河何日再寂靜？

    幕幕安樂戲，世世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