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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危機重重 更添新亂

    唐錦心纔是整個京畿最後知道俞昌死於墜崖的訊息。

    ——柳懷言父親卻並未得到伸冤理枉,當年的冤案並未平反,那柳兄與自己終歸還是要陌路了罷。

    她一身黑緞白裘坐在亭子裡日日走神,臘梅陣陣幽香入鼻,錦心覺得甚是苦澀。

    有時候回想起七月半的雨夜,柳懷言撐著傘款款的向自己走來,仿若故人歸,嘴角的笑意像開到極致的曇花。

    有時候回想起柳懷言打著傘帶自己去百味居吃飯,給自己夾菜的手腕和,眉梢的柔情。

    有時候會想起去大漠路上他說過的一些話:

    “錦心,我的確很是喜歡你,不過我可瞧不見你那心裏是不是有我這麼一個人。”

    “錦心,我現在即可允諾你,你可願意跟我找個山野僻靜處,建一個小築,靠山鄰水而居,不過錦心你需得等到我證明了父親的清白。”

    可最終不都是如當日自己路上所言:

    “可是柳兄,好多有情·人都沒有等到那個絕佳的歸隱時機,既然你深夜將我從隱梅山莊擄掠了出來,不如我們先過好當下好嗎?”

    真是一語成讖。

    李千山下了早朝飛奔來此處,見湖心的錦心神色頹靡消沉,斜著倚靠在觀景臺。

    她任由手上的魚食隨意掉進湖裏,水中的紅尾錦鯉爲了奪食,紛紛躍出水面,可魚食只是很久了才鬆散得掉出一粒。於是錦鯉往此處越聚越多,紅黃一片,很是絢爛。

    眼前的錦心,與四五月前那日在花半塢遇到的精靈機敏少女相比,如今好像被人抽走靈魂一般。

    李千山走近錦心,一同倚靠在欄杆上,雨翁從旁取了魚食來。逗錦鯉的李千山轉過頭看著錦心那張精緻小巧,眉目卻俊美清秀,如今的頹唐讓人禁不住憐惜。

    他心裏提醒自己,今生與錦心無緣。錦心心之所繫只有柳懷言,可他心裏總是會生出一點點的貪婪和希望。

    希望錦心能變回那個在芭蕉樹下對自己熱烈,要自己的衣衫,要抱,說要一起居住在仰山殿。變回每日下朝後她都能陪自己吃飯,她總詫異那些平常食物的滋味,每一道菜都像第一次吃,瞪大了眼睛,右邊的重眸裡閃著金光。

    若能回去,多好啊。

    他再也不會計較自己有沒有充分體現自己的魅力,再也不會奢求跟她有個孩子,最好是個男孩。那樣孩子十六歲以後,自己就可以退位,帶著她去遊遍四海九州,吃遍天下珍饈。

    如今,他只想要一個擁抱。哪怕她身體寒涼如冰,他可以慢慢把她暖化啊。

    “陛下,京畿三緲山那邊的宮殿已經修葺完畢,如今空著也無王妃和太后居住修道,不如您帶著娘娘去那邊散散心,檢查一下工事。”

    李千山脫下自己的絨麾給錦心蓋上後,轉身離開亭子。

    雨翁見陛下近日見了嬴妃一臉的愁容,自己也跟著一直愁眉不展,於是便說出十石前兩天給自己向陛下提出的建議。

    “雨翁,如此甚好。你且先去三緲山那邊整理兩間小樓出來,記得錦心如今怕冷,先運薪柴和銅爐過去,各個房間的爐火位置一定要安置好,注意不要走水。錦心的床重新做一張新的去,床腳要被平常的高二倍,那床最底部一定要放軟和的金絲綿。此事你先呼叫的殿前的人,不要從柳都統禁軍處抽調人馬。”李千山聽聞此建議馬上眉目舒展一些——若是帶錦心去新的環境,慢慢散開心結,也許她還能變回以前的那個傻女。

    “是,老奴馬上去安排,下午就啟程往那邊去。”雨翁帶上十石馬不停蹄去安排接下來行宮上川宮之事。

    雨翁帶著十石,玉來宮的宮女六人,青帝的近衛八名,出了禁宮南門便沿著朱雀正街一路馳騁向三緲山方向趕去。

    路上除了一名小童玩皮球走到路中間,其父親一直客氣道歉,導致雨翁和十石的馬車稍微耽擱了一些時間,出城一個時辰便到景緻幽靜,蒼柏聳立的三緲山。

    涼月寺廣場中間,八卦圖之上。

    紀冷霜開啟培風遞過來的一隻銅管,攤開紙條:

    青帝近日便會帶著嬴妃出宮,去往三緲山,計劃一切順利。

    素九獨自在京郊南邊的一處山洞裏等冼華回來,見他並未帶回那凡人的心頭之血便稍微安心一些。

    他帶回兩隻小巧的銅鈴和人間的魚乾,還有各種小糕點,於是更加喜悅。

    那日,冼華在樹枝之上,耗了一成功力纔將唐門的毒逼出三成於體外。

    每到子夜之時,這種毒就會發作,骨髓如寒冰刺入,經過幾日調息,如今也將好。

    未免被素九發現自己中毒之事,他用法術在洞府中幻化了新的一個房間來療傷。

    冼華中了此毒陰鷙,反而不是生氣而是開心。

    “如此陰寒之毒,一定能解麒麟火之灼炙。果然鍾號山上的朱雀鳥,沒有騙我。唐門人體內果然陰寒之極,這下素九有救了。”

    不過,那凡人心竅之血也卻是不好取,那日見她往一處極為高大寬敞,比碧落第一重仙境各位仙人的道場還要氣派廣闊。

    自己化為一隻黑貓尾隨,卻被一道強大的仙障阻攔在外。

    要不是素九不忍心讓無辜之人枉死,藉口用傷神匕防身,將傷神匕從自己處騙走。那日便未能進入那處輝煌之地,不然便可將那人帶來這洞府中。

    一隻靈巧的白貓跳到冼華面前。

    “王上,那朱雀的座下,一隻烏鴉帶來了新的訊息。”

    冼華正因為那道仙障無法可破,而想著怎麼騙素九將傷神匕交於自己。但以素九的心性,絕對不會交給自己。自己又做不出騙她之事,冼華正為此而絞盡腦汁。

    “快說。”

    “幾日後,那凡人將離開有仙障保護的宮殿,而去往一處山林之地。”

    “只要進了山林,她就入甕中之鱉了。”冼華嘴角終於有了些上揚的弧度。

    正吃著芙蓉糕點的素九,偷聽到冼華的計劃,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胸腔處,攏了攏往外飄出的火星,想著如何繼續讓冼華放棄治療自己。

    若不是那傷神匕之殤,會將自己所有魂魄收進匕首裡,永遠不得轉世,再也見不到冼華。素九恨不得用這傷神匕對著喉嚨,讓他與自己回妖界,靜靜等待安靜平和的死亡。

    兩日後,雨翁讓原本就是維護這三緲山上川宮的二十七名守衛和十九名宮女已經將三緲山所有宮殿和樓宇都命人打掃出來,有兩處最幽靜之地,又花了大半天做了最妥帖的修邊和錦緞裝潢。

    又與近衛們巡查了周圍的百姓居住情況,只有最近三裡地之處,有一處山神廟。

    因為此地太過林深草豐,附近少人居住。

    各個進山出山的入口,雨翁又親自去巡查安排一遍又一遍。所有的安全和防患,雨翁都當做重中之重。

    ——他就怕剛剛恢復一點的蜀國,又有什麼動盪與不安。

    西北邊境,赤巖壁。

    俞昌將軍死於與夫人夏蕪梨去賞日出而不小心墜入懸崖的訊息,依舊是最可靠的那位黃參軍,乘著快馬來報。

    同時還將俞昌大將軍與術榮國的信件,在井巷裏傳播之事告知。

    俞昌的副將,俞昊天得到訊息,立馬就請南溫將軍,俞鬽將軍來帳中。

    三人才坐在一起,討論了一些思緒。

    俞昊天認為俞昌大·將·軍是被夫人推下懸崖,因為眾人皆知道,將·軍與夫人向來不太親近,這位夫人的孃家可是錚錚鐵骨的夏侯府。

    而南溫將軍認為,將軍之死太過蹊蹺,而且京中又傳出證據,將軍恐怕用假死,使了一計瞞天過海得緩兵之計。

    俞鬽將軍向來只注重自己的武功,對計謀實在不甚瞭解,只能二人之間附和。

    那目前是靜等俞昌大將軍歸來領兵起事,向朝廷暫時順從養晦韜光,餘下多餘的六萬大軍如何處置南溫將軍正要吐出來商議。

    “報……”

    從營營帳外傳來更急更大的馬蹄聲。

    “副將軍,剩下的四萬五的大軍,青帝已經讓鎮守京畿要道,與俞昌大將軍更早進入軍中,同樣立下汗馬功勞的張先影大將軍來接手。”又一位上氣不接下氣的信探來報。

    俞昊天先穩住有些慌亂的俞鬽將軍問那來人:“張先影如今已經到哪裏?”

    “回將軍,恐怕還有兩三個時辰,便可到軍中。”那人喘了口粗氣拱手說道。

    “出去!”南溫將軍突然急切的命令報信那人。

    還未等那報信人完全退出營帳,南溫將軍不停在營帳中走動說:“馬上張先影九道,這赤巖壁多出的六萬軍隊如何安置?安置之後的糧草用度如何運輸過去?憑張先影的聰慧過人早晚會被查出來。”

    “別慌!”俞昊天繼續穩住南溫說。

    同一時間,俞鬽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開始捂著頭胡言亂語:“我要是早曉得俞昌會死於婦人之手,絕不跟他上一條船了。這將軍我不當了,早晚都是死,不如我現在出關,去術榮國謀個參軍來當……”

    俞昊天按住俞鬽和南溫,自己信步踱上往日俞昌大將軍才能做的主椅。

    他抬著頭緩緩的說:“他張先影前來續職,定然不會帶太多人前來。與其等朝廷查出一二,這樣噤若寒蟬等青帝發落。不如先在黃連關裡有一處密林獅子山處殺了張先影,藉着之前所修暗道,帶著這十萬大軍,一路殺回王城,才尚有一絲生機。”

    俞鬽被俞昊天的話嚇破了膽,反應過來時,南溫已經和俞昊天在整個蜀國的邊防圖上開始作部署。

    “只是此事需得快!不能慢!蜀國明面上共有四隻邊境之軍隊,西北五萬,西南四萬左右,東南六萬,東邊三萬,京畿最緊要的虎跳關陳兵兩萬。五位王侯,各自有兩萬軍備,算來明面上青帝可以出兵的是三十萬軍隊。但一旦這三十萬萬全部用作圍剿我們,那麼邊境將猶如無人之境,周遭國家必定趁機掠奪,特別是一直都在騷擾邊境的術榮國,蠢蠢欲動的大秦,還有按兵不動但一直想擴充套件疆土的羌王。那麼按照往常的用兵計劃,各位王侯出兵一半,東南出兵五分之二,東邊三分之一,西南三分之一,虎跳關全部,那麼青帝可用之兵為十一萬左右,加上京畿附近邊關的用兵和禁軍,加起來最多不會超過十二萬大軍。但是,若是我們速度快,青帝根本來不及向王侯借兵,其他邊境也趕不及回來支援。哪怕臨時徵兵,最快最多可用之人,也只有六七萬。而我們目前手邊可用之軍已經超過十萬,最讓我們沒想到,當初忍痛割肉的一萬大軍,如今正是我們最好的虎頭軍,他們與在京畿,正好雨我們裏應外合。”俞昊天越說越容光煥發,一掃之前的陰霾。

    俞鬽清醒過來時,俞昊天和南溫已經將糧草的供應和俞昌留下的錢銀如何用,俞昌回來如何交代完全做好計劃。

    “把剛纔那報信的王參軍請過來。”南溫出營帳說。

    方纔最後進來報信的王參軍已經緩過來氣息,但還是口乾舌燥。

    “那張先影帶了多少人來?”俞昊天站在主椅旁問他。

    “回將軍,不多,就帶了青冧門弟子一人,七百多虎跳關的人來。”

    “下去吧。”俞昊天說。

    “張先影那老匹夫,就交給俞鬽帶五千人先去會會他。任他是戰神在世,也難逃這寡不敵眾。”南溫說。

    俞鬽雖愚笨些,也知道有些事終究也躲不掉,只能硬著頭皮上。他悵然一笑,自己這些年一直都在躲的事,還是發生了。而且,也沒有想到,這謀·反的第一步棋,就是自己殺了青帝派來接手西北邊境的張先影。

    “是!”俞鬽提了自己十三斤八兩重的一對狼牙鐵棒出去。

    待俞鬽出去,俞天昊走到南溫身側,輕聲交代了幾句。

    南溫點點頭,往弓箭營的方向走去。

    他每一步呼吸,都吐出白色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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