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除夕夜那天為止，阿莞和舒杏她們沒有一起見過麵了，她偶爾去醫院看看代續媽媽，陪著聊聊天或者推她出去曬曬太陽。一開始那種見代續媽媽的緊張已經消失了，倒像是認識了一個年紀大一些的朋友，她會跟自己講講自己生活中的很多事，有些也讓阿莞對某些事情有了新的想法，收穫良多。

    關於代續的成長經歷也有了一些新的瞭解，比如代續也有過一陣調皮叛逆的日子，對什麼都不滿意也容易暴躁，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青春期結束得很快，在代續媽和代續爸還在想辦法怎麼跟他溝通的時候，他又恢復聽話孩子的模樣，還越來越穩重。

    “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啊。”這是代續媽媽自己說的話。

    代續媽媽是老師，很懂得怎麼教育學生，如何分辨他們的語言中有幾成的謊話，大多她教過的學生也都會時不時回去看看她，她以為自己也能矯正矯正自己孩子走偏的方向，但是居然沒有機會。

    “你怎麼還會有那樣的時候。”阿莞問代續。

    “剛上初中那陣無聊吧，又第一次不在家住，就跟著那些同學去打打遊戲逃逃課的。”代續剛上初中那會兒，說是青春期叛逆，不過就是無聊隨便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罷了。學習也不是很費勁，所以就多了更多的時間。

    “那怎麼就一陣子就結束了？”

    “出去幾次也很無聊啊，感覺那樣一天天對著遊戲罵髒話，逃課去打檯球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睡覺呢。”但要是說實話的話，代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麼就覺得煩膩了。

    “戚，你也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那時候代續那個樣子應該也挺可愛的吧。

    看著阿莞的鞋帶散了，代續自然而然地蹲下幫她綁上，揚了揚頭說，“誰還沒有個青春時候。”

    說得好像現在自己是老頭子了一樣，阿莞在心裏吐槽他。

    “我媽今天還說過兩天叫你去吃飯呢。”

    除夕的前兩天，代續媽媽覺得狀態差不多了，非要回家去，說是大過年的還在醫院過多不好。在代續媽媽的堅持下，代續和他爸也沒法再說什麼，就順著他媽的意思辦了出院。

    “回家養了幾天，可能是心情好了吧，看著比在醫院的時候好。”雖然知道也許只是短暫的，代續還是覺得很開心。至於說要喊阿莞去家裏吃飯的事，雖然代續也覺得阿莞應該是不去的，但也還是代問了。

    “還是不要了吧。”去醫院看望和去家裏吃飯還是很不一樣的，阿莞覺得肯定會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再來就是自己還真的沒準備好。

    “嗯，我也是這麼說的，剛過完年的話你應該要去走走親戚，再過一陣也該開學了。”

    “嗯，本來今天就要去外婆家的，誰知道大姨媽他們今年回來了，所以都回奶奶家吃飯了，所以明天一早就該去外婆家了。”

    阿莞的大姨媽嫁到了外省，只是偶爾回來，今年說是婆婆家要出去旅遊，所以就帶著大姨夫他們會孃家了。這樣一來，本來躲過一次去奶奶家的阿莞也只得跟著爸媽去奶奶家吃飯了。好在今年奶奶他們的心思都在大姨媽一家的身上，根本沒有空管阿莞，吃完飯阿莞就出來了。

    約好除夕的夜裏都要一起放放孔明燈的，所以大家今晚都會出來，不過阿莞和代續出來得早一些。這兩年過年的時候吃完飯出來散步或者等著看燈光秀的人越來越多，所以街上的人也不少，只是店鋪們都關著門，能看出來和平常日子的區別。

    “今年丁穎還出來擺小攤嗎？”阿莞記得很有經濟頭腦的丁穎每年都出來擺小攤的，據說還是能賺很多錢的。

    “沒聽說。”代續也很久不和丁穎聯絡了，上了大學之後他們幾乎就沒什麼聯絡了，雖然以前也沒有很多聯絡。

    隨便找了一個看起來不錯的小攤買了幾個孔明燈，阿莞和代續就找了一個長椅坐下歇歇，等舒杏她們出來。晚飯實在吃得太多了，雖然不是很喜歡大伯一家，但對大伯的手藝還是很滿意的。

    “我感覺我也好久沒看見她們了。”

    經常黏在一起的阿莞、舒杏和林雪這一段時間都在忙著自己的事。舒杏跟戴青川去爬了一次山後，戴青川就領著舒杏每天都去爬山，說是正好可以鍛鍊身體，爬完山回來舒杏都累得夠嗆，加上又要去幫她一個表姐看孩子，就忙得沒什麼時間露面。

    林雪還是和張南去跟校報社的人聚會了，聚會那天夏窈窈也短暫地出現了一陣，別的學弟學妹們還不知道張南和夏窈窈已經分手了，所以還是一如既往地表達對他們的羨慕。吃飯之前夏窈窈說有事先走了，林雪看著張南望向夏窈窈的眼神，說不清楚是些什麼情緒，但肯定不是什麼感覺都沒有的那種。

    那天林雪破例多喝了兩杯酒，大概是酒勁太大了，後來大家送她回家的時候林雪說什麼也不進家門，在門口蹲著哭得很傷心，所有人問她怎麼了，她就是不說話。

    林雪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喝醉了酒，就是張南就蹲在她的旁邊幫她順氣，她也什麼話都沒有說。沒有借酒壯膽跟張南表白，也沒有問張南是不是從來就只把她當關系比較好的學妹，也沒有問上次張南去找她玩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現。

    第二天醒來林雪就知道了，大概這一輩子她都不會跟張南說她喜歡他的。

    “因為我佔了你太多時間嗎？”

    代續的聲音把阿莞從回憶里拉了回來，暫時就沒想林雪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那個低落的聲音了。

    “也不是，大家都有事。”夜晚還是有些冷，阿莞拉了拉外套拉鍊，把手放進衣兜。

    代續往阿莞身邊靠了靠，把剛剛買的孔明燈搭在阿莞腿上，雖然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但是感覺這樣能保一下暖。

    “你覺得這樣能保暖嗎？”阿莞也覺得好笑。

    “大概能吧。”代續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次晚上出來還是再多穿一點吧。”

    晴了幾天的延川白天很暖和，晚上還是有些涼。這麼一想，春天真的是還要一陣才能來。捂了一會兒手也不見暖和的阿莞，把手取出來放進了代續的衣兜。代續的手已經很暖和了，握住阿莞的手之後，阿莞的手也漸漸暖和起來。

    真是不明白，明明是一樣把手放在衣兜裡，怎麼代續的手就能這麼暖和。阿莞這麼想著看見林雪迎面走過來，又老老實實地把手抽出來，放進了自己的衣兜。

    林雪到了跟阿莞聊了好一會兒天，舒杏和戴青川纔到，隨手帶了一些煙花。

    “爲了賠罪，我什麼煙花都買了一點。”舒杏很自覺地先反省了自己到得晚的過錯。

    “都怪我舅舅他壓歲錢發得太墨跡了。”

    阿莞和林雪也沒怪罪她，畢竟壓歲錢估計也都花出來買菸花了。

    還是在河邊之前放孔明燈的位置，在燈上寫上自己新一年的願望，安靜地把幾隻燈都放了。和去年一樣，大家望著飛遠的孔明燈，想象著自己新一年的生活，同時也爲着身邊的朋友祝福著。希望代續的媽媽身體能堅持得更久一點，希望舒杏和戴青川少一些矛盾，希望林雪能在學習之餘也去找找喜歡的人，希望阿莞和代續還能平平淡淡地異地戀，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有新的收穫。

    看著燈變成了一個個細細的小點，舒杏開始點菸花，舉著煙花比收壓歲錢還開心一些。

    代續也幫阿莞點了幾隻，看著她那這畫圈圈，一邊和舒杏她們說著話，覺得過了一年還是這樣，真的很好了。

    男生就不像女生玩那種小可愛的煙花了，代續和戴青川拿著大一點的沖天炮走到旁邊放起來。

    “砰”的聲音嚇了阿莞她們一跳，然後又覺得驚奇，湊在旁邊看。

    有幾顆煙花星子落在阿莞她們腳邊，三個人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然後看著彼此的窘相互相嘲笑。

    “真好啊，今年大家還是在一起。”燈也放完了，煙花也放完了，舒杏終於有時間感慨一下了。

    “明年我們也還是要一起來放燈啊。”

    “嗯。”阿莞和林雪表示贊同。

    從河邊往回走的時候，看到天空中綻放巨大的煙花，在感嘆他們真有錢的同時，幾個人抬著頭靜靜地看著。

    真好看啊，煙花在空中展開，變成巨大的花朵，開到最飽滿處又像流星一樣墜落下來，這大概就是轉瞬即逝的美麗的極致了吧。

    “阿莞，新年快樂。”

    大概是在這樣的氛圍下，代續轉過來說得輕輕的一句“新年快樂”是那麼動聽，阿莞伸出手握住代續的說，也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然後兩個望向對方，露出亮晶晶的笑容，像是偷偷商量出一個只屬於他們的小秘密一樣，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到。這一刻這兩個人約定著無數個新年和新年快樂，即使站在人群中，也會有那麼小小的一刻，他們是隻感覺得到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