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還還有很多東西不懂，所以想來找先生了。”

    阿青搖搖頭:“你想學我的道，又不想隨我而去？不想學通天徹地的本領，卻要教你畢生所懂的道理？你心中有疑惑，可去凡間走一趟，又怕入了苦海。你要懂道理，只需好好活著，終有一日能悟，卻知自己壽元不會如我一般。你可知，世間安有兩全法？”

    良久，是方有還開了口:“先生應該早知這位暈倒的道友在此，卻不施以援手嗎？”

    阿青沒有回答，深深地注視著眼前人，平靜冷徹的目光好似想將她徹底看穿:“你是喜歡救人的人嗎？”

    方有還搖搖頭:“與別人一起時我會救人，自己一人時則不會。”

    “為什麼？”

    方有還埋下了頭，想了一會兒，答道:“怕說不清啊！。”

    “說不清？”阿青點點頭，心中升起了興趣:“你可以胡說，不管說什麼，我是信的。假話，我也聽著。”

    少女驚訝地看她一眼，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心中猶豫了片刻。

    “和別人在一起，救人是爲了讓他們信我是仁慈的，日後不會排斥我。不希望別人因我不救人而討厭自己。人後不救只因人心難測，救了未必能活，活了怕徒惹了那人的仇家，也怕被那人或者其家人賴上，反令自己陷入麻煩。”

    “你和我如此像啊！如你一般的人，卻不隨我，實在可惜。”阿青感嘆一聲，想了想那叫什麼從的，一朵鮮花就這樣下了土，自己這良田卻無人要。

    “你既然想為家族做點事，又想隱居，那什麼從想必不是你想要的師父吧？”

    有還搖搖頭:“我並未拜師，那日我已稟明長老，再不嫁人。父親依著我的意，懶得再管我。”

    其實老方是真的生氣了，想想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又當爹又當娘生她養她是爲了什麼，好歹今天有個盼頭可以為她找個好前程，他不禁懷疑方有還就是想啃老，這樣的女兒將來自己老得走不動了怕是這女兒根本不打算養他吧！

    “可惜，你這樣做，只是爲了一家，而非爲了一界？”如果是爲了一個世界而活，那就會打算修煉了吧！但是那種聖母不是她想要的人。

    有還點點頭:“如果人生來便活得迷茫，倒不如找找自己活著的意義。為家族，反而是活得簡單些。”在不注意的時候，她的腳已經踩到了少年的臉上。

    “唉！”阿青望了望遠處的老樹城，若有所思:“你若一心求道，可否庇護家人，令家族一直繁盛下去呢？”

    少女搖搖頭。

    “來日方家遭逢大劫，你當如何處之。”阿青考慮一下要不行布個局將這裏的人都弄死了。

    “我會尋一隱蔽處，安度餘生。”

    阿青心中有所預料，這人的七情六慾已失了一半，想讓他心中留下道的火苗，就得給她種下羈絆的種子。只要心中有所喜歡的人，有想要的東西，有想去的地方，有留戀的能令她為自己活下去的事物，便能改變一個人。

    “如此踐踏別人，你不想負責嗎？”她指著方有還腳下的人問。

    少女一愣，本來以為這裏有塊踏腳石，沒想到是個硬骨頭，立刻收了腳。

    “夫子，我只是，不想活得太累了。”她坐在了樹幹上:“在夫子眼裏，我與這少年，皆如老樹一般輕賤吧！”

    人性是奇妙的，人心更加複雜。古來今日，許多人去關注名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她卻喜歡探索，人心改變的歷程。經歷過什麼，才能成長。

    人的心境真的會變，即便懂得的東西一樣多，所擁有的觀念，所看到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它可比你們貴重多了。”阿青撫摸了一下樹枝。

    少女笑了笑:“即便如此，你還是能坐在樹上，不怕它斷了，相信夫子也是能放的下的。”她想在樹上躺下，發現阿青已經把位置佔光了，便使雙手支撐著自己不躺下:“我生來就想做一個普通人，讀讀凡間的詩歌，聽聽說書人講的故事。來日能找個僻靜處一個人好好過好。有許多人也沒關係，無論是什麼樣的處境我都能活得很好。”

    “我想試試，一生都不怎麼修煉，憑自己言語和行為，能這個家族的命運到什麼程度。”

    阿青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方有還能找過來，必然是有什麼疑問，她只需要看心情，答或者不答。

    “夫子是雲遊之人，在此久居，是為我嗎？”

    “或許，也是為故人。”

    方有還點點頭，對於答案怎樣倒沒有過多關心：“我知道夫子即將離去，也不知何時再見，只想臨別之際，詢問一些舊事，以免心中留有疑惑，日後不甘。”

    “你如果是喜歡追求真相的人。”阿青挑了挑眉：“那你可想知道什麼是道？”

    她這樣問，就如那些經天緯地之人，也是同樣這樣問的。什麼是道，即便過了千年萬年也沒人知道結果，所有的修士只能按著前人的軌跡修煉，一步步修煉，直到盡頭，在生命所過之處尋找答案。

    “那樣的真相追逐起來是很累的，我不想做那樣的人。”少女搖搖頭：“夫子追逐的是怎樣的道呢？或者說，夫子以為那是什麼？”

    阿青沒有回答。

    “夫子以前來過這裏吧？”

    阿青一愣，她確實來過，不止一次。每一次來都能聽到不少故事，她就和那個姐妹一樣，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平平淡淡的故事。

    “有傳聞，我們這處小地方和離魂界傳說中的破界飛昇的強者——離魂老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但實際上卻從未在別人口中提起過。”

    此刻阿青才訝異地睜開眼：“咦！你竟聽說過離魂老魔？”如此久遠的人物，如此陌生的名字，卻從一個小小的入竅期修士口中提起，讓她多年不曾提起興趣的內心觸動了一下。

    離魂老魔她倒是挺熟悉的，當年那傢伙當初見到她的時候直言對女人沒興趣，只有見到美食才能勃。

    後來抓住一個女人，可能是打算吃了那女人吧！反正他心動了，於是和他的食物結婚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