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層不低，我緊急調動藤蔓，在樓下鋪上厚厚的保護層，才讓自己不至於當場摔死。

    但是即使這樣，也傷得不輕，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左胳膊完全扭斷了，肋骨應該也有斷裂，最主要的是，肚子很疼。

    孩子！

    我的腦海裏忍不住冒出這個詞。

    明明應該不在乎的，這個孩子不被所有人看好，甚至我自己也完全沒有能夠接受他的到來。

    可是在摔傷的一瞬間，我的腦海裏全都是要保護這個孩子，孩子不能有事，他畢竟是我和......

    “依依，依依你在哪？”

    不知道是突然襲來的痛覺給我的刺激太大還是怎麼，我感覺我彷彿是聽到了虛幻的聲音。

    這是老師的聲音？為什麼這個時候我會想到他？他騙了我啊。

    為什麼還要想起他？

    從高空墜落的眩暈感過後，我逐漸看清了面前的人。

    居然真的是單邱，他居然追著我跑了一路。

    單邱將我扶起來，滿眼裏都是不知所措，他顫抖著嘴唇，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依依，依......你不會有事，不會的，我帶你去萬森，你忍著點。”

    我一把抓住單邱的手臂，有些痛苦道：“孩子，保孩子。”

    而後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昏迷。

    昏迷的時候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做夢一樣，我能思考，可是很奇怪。

    眼前像是過電影一樣，放著從末日到如今的點點滴滴。

    我和未央汝荷還有易水從學校跑出去，到在家裏遇上第一個變異喪屍，去地下車庫找鑰匙。

    我最初對未央汝荷他們的不信任，對末日的恐懼，以及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再害怕那些從地獄爬回來的東西，反而是對人的厭惡與日俱增。

    詩宇舉起槍的畫面很清晰，方皓被開膛破肚的樣子也歷歷在目，看到死去的方彥重新出現，他卻對我避如蛇蠍。

    又或者我第一次將逃生的圍欄踢下陽臺，害死那上面的好幾個人，還有處變不驚殺了三個欺負單邱的男人的時候。

    有一瞬間，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因為都說快死的人，眼前纔會像走馬燈一樣，出現很多以前的回憶。

    最後，畫面停在那個相片上黑白的小小影子，那是我和單邱的孩子，是個可愛的小生命，可是我恨他，他讓我時時刻刻想起單邱騙了我。

    還有我那個無情的父親，他怎麼能？

    可是啊，快死的時候，我終究還是不願意帶著孩子一起去死，我寧願讓他早早來到人世，用我的生命挽留他，能讓他看一眼天空也好。

    我以前其實很不理解那些電視劇裡，母親極力想要保護孩子的慾望，人的生命是寶貴的，在生死臨界點，真的會願意捨棄自己的生命嗎？

    也許吧。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入眼並不是萬森的醫院。

    那邊我也去過不少次了，並不陌生，現在這地方......與其說是醫院，不如說是簡單裝的豪華套房。

    整個房間面積很大，床也很大，牆邊有衣櫃梳妝檯之類，我還看到了小沙發和茶几。

    我爬下床，找到拖鞋，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外頭是個很大的客廳，穿過客廳，有一部小電梯。

    我坐上電梯，發現其實就只有七層，而我處在最頂層的七樓。

    我思索了一下，直接按了一樓。

    電梯平穩向下，中途沒有停下過。

    到一樓，電梯門開啟，又是一個大廳，比之前的客廳還要大。

    在沙發上坐了個人，背對著我的長髮女人。

    我有些警惕地走過去，正想出其不意的制服她，女人突然開口說話。

    “雪依，你就是因為這個不願意來見我？”

    我驚訝於聽到媽媽的聲音，沒錯，是我媽媽，不是繼母，就是我的親生母親，那個狠心拋下我的女人。

    然而更讓我驚訝的是她手裏拿的東西。

    那是一份報告，我很熟悉的報告，就在不久前，我還開心地拿著相似的報告，打算給單邱一個驚喜。

    結果我們不歡而散。

    媽媽晃了晃報告，將它們扔在桌子上道：“你懷孕了，孩子還不小，傷那麼重都沒掉。”

    我心裏鬆了口氣，面上冷靜地抿了下嘴唇，道：“是，我懷孕了。”

    “是那個叫單邱的孩子？”繆芝茉——我的親生母親又問。

    我沒多思索，點了下頭道：“沒錯。”

    繆芝茉皺起眉頭，厲聲道：“你還是個學生！和自己老師搞在一起，你還要不要臉？我真是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我也沒你這樣的媽。”我看著她，平靜地說著。

    繆芝茉一愣，而後激動地站起身，眼裏似乎隱約有紅光閃現，很快就消失了，也許是我的錯覺。

    她指著我的鼻子道：“你再說一遍。”

    我看著她的眼睛，面無表情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媽。”

    繆芝茉想要開口說話，被我打斷了。

    我冷冷地接著說道：“你從來沒管過我，把我扔給那個不正常的男人，麵也不露，一句關心也沒有，你算什麼媽媽？現在知道管我了？早幹什麼去了？”

    我鼻子微酸，在那次離開萬森大哭一場後，眼淚又有些不受控制了。

    我竟量平復著情緒，一字一句道：“我媽媽已經死了，被那個叫施舞的殺了，也正好，既然來了這喪屍的大本營，告訴我施舞在哪兒。”

    “你叫那個女人媽？”繆芝茉站起身，臉上掛著冷笑，“她和你和那個男人都沒有關係，一個可憐蟲罷了，你叫她媽？可笑，那你又知道，那女人曾今可是我的朋友。她最後卻佔了我的位置。”

    我沒有作聲，我不知道繼母是繆芝茉的朋友，她們兩居然能成為朋友嗎？可笑，明明是性子這麼不同的兩個人。

    繆芝茉看出我眼裏的不相信，反而大笑起來，“你可真是和當初的我一樣愚蠢，那個女人，她即使知道你爸他喜歡男人，還是要留在他身邊，賤不賤啊，一個瘋子，一個說謊精，還真的能組成一起。”

    我不想和麪前的瘋女人糾纏，既然來了喪屍大本營，那找施舞，也不是說說的，不過現在最關鍵的是，單邱去哪兒了。

    到底還是放不下他的，萬森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那裏生活有保障，還有我爸爸的庇護，單邱卻還是跑了出來，我不知道他出來做什麼的，但是在我肚子疼得要死的時候，是他幫了我的。

    找單邱並不費力，他就跪在屋門口，我開門出去的時候，他抬起頭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高興。

    “你跪在這裏做什麼？”我面無表情地把他拉起來。

    就算要祈求我的原諒，我要是一直暈著，他能一直跪在這裏？有什麼意義？

    單邱拉住我的手，問：“身上還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老師還是老師，依舊溫柔會關心人，可心裏的隔閡已經產生，我終究是沒辦法對他笑臉相迎。

    我抽出手道：“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