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睦點頭：“就是因為他，我纔來的這邊，希望能早些研製出對抗熱症的藥。”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韓睦：“能帶我去看一眼曲紉策嗎？”

    韓睦帶著我來到曲紉策病房外，曲紉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間又透著詭異的潮紅，一動也不動，只有周圍的儀器顯示他的生命特徵。

    我轉頭問：“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韓睦搖頭：“你也是能力者，紉策的病情很重，傳染性極強，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之後的幾天，我都是跟在韓睦後頭做事，其實也沒多少事，就整理資料，或者看看幾個實驗病房的資料，有不太對勁的彙報一下。

    熱症藥物的研製是機密，我以為我這種剛來的肯定接觸不到，沒想到託了韓睦的關係，居然就看到了。

    那種藥物有些粉粉的，韓睦說是從一種奇怪地植物體內提取的，有些效果，能抑制住熱症，但一時半會還對付不了，治癒是不可能的。

    在實驗室呆了幾天，我也算對這有些熟悉了。

    我認識了之前那一對男女，女的叫梅朵，男的是張晉，兩人是情侶。

    梅朵用了實驗室的藥，病情沒有惡化，甚至有些好轉的跡象，而且奇蹟的是，她的熱症不傳染了。

    有時候我會去她的病房裏和她聊聊天。

    梅朵講的最多的是她在逃命路上遇到的一個男孩，她說她不知道男孩叫什麼名字，但是那個男孩很照顧她。

    梅朵還說，那個男孩和我差不多大。

    我問她：“那張晉呢？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梅朵笑，卻是皮笑肉不笑：“張晉家和我家有婚約，他一直想要我家財產，現在還惦記著，所以才帶著我，你不知道他有多殘忍，知道自己得了熱症後，強迫和我發生關係，就爲了拖我一起死。”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這種事在末日屢見不鮮，死一個也是死，死一雙還是死，為什麼要一個人死？憑什麼是我死？

    這樣的念頭許多人都有過，所以世界混亂了，病了，變成這種鬼樣子。

    梅朵靠著我說：“我聽說你也能聽懂獸語？”

    我點頭，之前用藤蔓探查梅朵的時候學會的：“會一點兒，思維和人相近的聽的懂不少，其他有時候會有些難理解。”

    梅朵道：“挺好的，以前我剛開始有這種能力的時候，還不知道人也可以有超能力，這種在電視劇裡纔會有的東西，當時我以為自己幻聽，後來怕被當做怪物。”

    我心裏一驚，怪物？我何嘗又不是？為此還沒有纏住易水他們，最後一個人在外頭就這麼過著了。

    梅朵接著說：“後來我知道了，這是上天給我的禮物，張晉根本不愛我，他卻不放過我，他不和我說話，也不許我和其他人說話，我就和小動物們說，其實都一樣，我很開心。”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能說自己更不幸？

    和梅朵相處沒兩天，生物實驗室迎來了首次襲擊。

    不知道是哪方勢力如此囂張，生物實驗室可是各方都想要討好的，畢竟這裏的研究最有成效，所以也有多方勢力暗中保護，但還是有人來攻打，把這邊弄的一團糟。

    所幸最後還是解決了，傷了一些人，抓住了來踢館人的頭領，是個很年輕的男孩，瞧著和我也差不了多少歲數。

    男孩被綁在實驗室外頭的空地上，因為他實在太不安分，不能拿來做實驗，以防傷了人，只能處死。

    我站在人群裡看熱鬧。

    旁邊小路上突然衝出個人影，來人一席白裙已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兩邊腳裸處插著一指粗的鋼針，細長的針尖在太陽下泛着寒光。

    梅朵雪白的手腕上也有孔洞，正潺潺的往外冒著血，赤紅色的液體順著手臂滑到手肘，再滴落到地上，開出妖豔的血花，而她的身後，是一整排的血腳印。

    乍一看，這浴血而出的美麗少女卻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在向世人討要屬於她的仇怨。

    “別……別過來……”離得最近的黑髮男人露出驚恐的表情，雙手不自覺握緊長刀，腳也不聽使喚地退後了兩步。

    旁邊的黃髮男人最先回過神，嘶吼著一刀砍向少女。

    梅朵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從腳環拔出鋼針，刺向男人。

    黃髮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覺手腕一痛，刀已經飛了出去，紮在後邊的樹幹上，他後知後覺，慘叫著捂住流血不止的手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髮男人被慘叫聲驚醒，死命咬住嘴唇，顫抖著舉起刀，向梅朵砍去。

    梅朵明明沒回頭，卻彷彿什麼都看到了，她一邊向前走著，一邊順手抽出另一隻腳環上的鋼針，投擲出去，擊中了男人的肩膀。

    又是一道淒厲的慘叫響起。

    之後的人全都退了一步，讓開條路，沒人再敢惹這惡鬼，他們俱想起關於這女孩的恐怖傳言，一瞬間，彷彿能看到女孩腳下踩過或完好，或腐爛的屍體，刺目的、腥臭的鮮血漫的到處都是。

    梅朵跌跌撞撞地前進著，終於是在臺階下摔倒在地。

    她目不斜視地緊緊盯住高臺上的男孩，勉強用手肘和膝蓋支撐著一步步爬上高臺。

    蒼白的男孩低垂著腦袋，胸前的傷口還在往外涌著血液，身體已經開始漸漸發涼。

    梅朵摟住男孩的脖子，跪坐在他面前，將頭靠上那沒有心跳聲的冰冷胸膛:“你真傻，我又不會死，你來了，我要怎麼帶你回去？”

    兩行眼淚從女孩的眼眶滑落，在場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顫，為這帶著死亡氣息的絕美畫面感到震驚與恐懼。

    “我要……怎麼帶你……活著……回去……”梅朵呢喃著閉上了眼睛。

    她很累了，真的很累，身體已經嚴重超出負荷，就算不會死，失血過多和滿身的傷也需要她休眠許久才能恢復。

    韓睦組織看傻的人群處理場地上的事，有人來將梅朵抬了下去，又處理了男孩的屍體。

    後來我才知道，梅朵其實挺有名，她和張晉跟過許多逃生小隊，在隊伍裡默不作聲，而後再找機會一個一個虐殺隊伍裡的人。

    張晉與梅朵也算是惡名昭彰了。

    我反正不太瞭解，也沒興趣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