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令他再想一想，是否能夠想起當時他家中的情景，還有他的家人的模樣。

    這樣一樣，長庚顯得痛苦，猛地抓住自己的頭髮，搖了搖頭說道：“我被抱走的時間很短，在我的記憶當中，都是風餐露宿，都是眾人投來的憐憫的目光，還有不停得捱打。”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所說的悲慘的事情，我不敢再去想象。

    他對那種慘痛的經歷難以忘懷，我不免生出同情，嘆了一口氣對他說道：“那好吧，既然沒了線索我們再想辦法，不過你願意跟我去那個叫長庚的孩子的家中嗎？”

    眼前的長庚，長舒了一口氣，他希望是，又不敢認的這種矛盾的心情，是面對著自己極為緊張在意，又擔心到最後失望的模樣。

    可是在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地對我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跟你一起。”我囑咐了這小老頭一通之後，才與他一同往外走。

    只不過長庚家中並無他人，下鄉下不似城中，人人閉戶，他們幾乎不關門，隨後我便和長庚一起徑自走入，裡面的東西都是井井有條，看得出來是一個小康之家。

    我坐在院子的門口，讓長庚自己進去，熟悉熟悉，看看是否會想起些許，長庚先是在門外逡巡，那種膽小畏怯的模樣，令人生憐。

    見到我目光當中的鼓勵，這才小心翼翼地，緊張不安地走了進去。

    我閉著眼睛，擔心因為我在旁邊會令他緊張，但是我的鬼眼卻緊緊地跟隨著他，長庚推開裡面的屋子之後，他徑自往右邊走去，好似這條路他走了無數遍。

    他的手不住地撫摸著上面的牆壁，床鋪，傢俱，那種感觸，他眼中的那種悲慼，令人動容，我在心中暗罵，也不知道什麼人如此狠心，令他們吃了這麼多的苦楚，真是可憐啊！

    長庚最後在一張小椅子上坐了坐，那把椅子對他來說太小了，是幾歲孩童所做的，十分狹小，放在裡面有一些格格不入，可是長庚卻坐得滿足。

    他甚至閉上眼睛，好似正在回想，我極為欣慰。

    長庚出來之後，他徑直去了放雜物的房間裡，雖然門緊鎖著，可是對他來說卻是暢通無阻。

    整個人飄然入內，裡面有不少小孩的玩具，每一樣他都一一撫摸，這個時候，他已然再無法拾起它們，再無法感受，只不過好似觸碰了他的記憶。

    他怔怔地呆在那兒，若是時光能夠重來，真的希望他們能夠再有一次童年。在爸爸媽媽的，爺爺奶奶的慈愛的目光當中，過一個開心且無憂無慮的童年。

    而不是在街道上受著雨打風吹，去毫無自尊一般的乞討，只不過時光是根本不會再次重來的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我望著他，心中只有悵然。許久許久，他才歸來，走到院子當中的時候也蹲下身子，將臉埋在手裏，就一個姿勢，他保持了許久許久。

    我正欲上前勸他歸去，可是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匆匆忙忙的，幾人瞬間便出現在院門口。

    我詫異的一轉身，見到一對年輕的夫妻，那名男子長得和白日的大叔有一些相似。他們見到我這個不速之客，顯得詫異。

    我也是愣了一下，但沒有想到猛然撞見他們，想著這是他的院子，我呆在裡面倒有一些賓主倒置，我連連站起來，笑著對他們說道：“你是長庚的爸媽吧。”

    聽我這般說，我身後不遠處的長庚猛然站起來，直直地望著眼前的這兩個風霜刻滿臉上的年輕人，他好似腳步被凝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我在身後對他擺了擺手，讓他離開，他在此處若是貿然現身，將人嚇住了可會再起風波，可是，長庚卻好似並未瞧見字。

    那對夫妻跨入院子之後，他們的目光並沒有離開過我，一直盯在我的臉上。

    那男子聽我這麼問，顯然不開心他：“難道說你就是闖入我們村中的壞人？為何跑到我的家中來，還有，不要在我們面前提起長庚。”

    此人的表現也太怪異了吧，長庚好歹是他的兒子，就算已經消失不見，為何提也不讓人提。

    在我詫異之餘，長庚的爸爸拍著妻子的後背：“你先回屋去吧。”她點了點頭，慢慢地往回走，神情哀傷，這時候長庚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步伐。

    我對他擠眉弄眼，但是他好似並未瞧見，長庚的爸爸望著我，不滿地說道：“你的眼睛沒事兒吧？還有你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離開吧！”

    他顯然不歡迎我，從處處看來，處處表達著對我的排斥，我這時候擔心無比。

    這個長庚，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令人驚詫的事情來，我不能夠離開，於是我陪著笑說道：“早上和大叔聊得十分投入，我還有一點點事情要請教大叔呢。”

    我說得客氣，可是長庚的爸爸卻顯得不耐煩：“他去走親戚啦，今天都不會回來，你要是找他的話，就明天吧。”

    看得出來，他對我一直隱忍，同時也並不是一個蠻橫不講道理的人。

    我點了點頭，隨後從身上掏出一張紙來，交到他的手中說道：“這是我們打聽出來的關於長庚的資訊，其實吧，我們手中有一批孩子，是想為他們找到家人。”

    我的話音才落，長庚的爸爸驚喜地衝了過來，他緊抓著我的手：“你們是將我們的孩子送回來？太好了！”

    他竟然激動得手腳發抖，整個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他這樣激動，我變得結結巴巴，這讓我如何說出口，我們送來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小鬼。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難以承受的大事吧。

    我尷尬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隨後對他說道：“是這樣的，其實吧，這麼多年過去了，未必他還好好得活著呢，你若是到最後，見到了最為糟糕的結果，你們還能夠接受吧？”

    我的話說得十分隱晦，他有一些聽不懂，可是大概的意思他卻能夠猜到：“我不管我之前的孩子是生是死，是人是鬼，我們只要再見他一眼就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