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說，你一個退了休的老幹部，就算當初是內部高階幹部，也絕對沒有質問現任局長的道理。縱使你有什麼好奇想問的，那也要把局長交代的事情先辦了。

    然而警局卻是一個特別講究傳承的地方，像吳相儒與徐成東這樣的師徒組合，在警局內並不少見。歸老在警局的年頭太長了，長到連省廳裡的幾位副手，都和他沾著點師徒關係。因此歸老在警局內部，儼然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於是吳相儒如同彙報工作一般，將之前和徐成東的推測，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在吳相儒的心裏，是不願意懷疑這個世外高人一般的歸老。從目前的調查情況來看，歸老除了在少女案上耍了點手段之外，做人一向是公正平和。而阻礙少女案的調查，在吳相儒和徐成東看來，那也是應有之意，畢竟是來自上頭的阻力，歸老也許是抱著愛護後輩的心態也說不定。

    若不是徐成東多次提出自己的懷疑，吳相儒還真沒注意這個人畜無害的老幹部。

    聽完了吳相儒的解釋，歸老沉默了片刻。只見他右手輕輕地捋著鬍子，左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杯，良久未曾開口。

    “歸老，還請將案卷調集出來，刑偵大隊會即可開展工作。”見老人家沒什麼反應，張曉峰忍不住催促道。

    “相儒啊，這個事情我有必要勸誡一下！”歸老終於開口了，“人骨拼圖案、荒野人頭案等案子，其實犯罪手法已經非常明確，證據也非常充分，重新調查的意義根本不大。那唐探死也好，活也罷，和案件經過並無直接關係。”

    “歸老，話雖如此，但是畢竟之前結案倉促，如今兇手再次逍遙法外，若不將這些案件重啟，他日真兇落網，我警局還有何面目見雲山市的百姓？”吳相儒搖了搖頭說道。

    “相儒啊！最近的這個死神究竟是誰，咱們並未掌握明確的證據。”歸老搖搖頭，“就算你說的再有道理，那也是憑空猜測。你可知道，這一重啟調查，人民群眾會怎麼看我們？上級領導又會怎麼看我們？你已經是快退休的人了，別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歸老，正因為我要退休了，這纔要將這幾個案子提出來！”吳相儒笑了笑，“反正我呆不了多久，罵名我一力承當，不損咱們局的顏面。”

    “相儒，這就是你想簡單了！”歸老搖了搖頭，“這樣的理由無法說服我，還請吳局長召開領導班子會議，待會議正式決議之後，我才能調取案卷！”

    徐成東一直在旁邊不說話，他在仔細觀察歸老。到底是體制內工作了一輩子的人精，說話辦事絕無把柄可抓，即使是拒絕你，也會在組織集體的高度找到理由，讓你很難有機會反駁。

    然而越是如此，徐成東對他的懷疑就越強烈。早些日子，徐成東暗中調查少女案的時候，就發現這歸老將許多案卷都封存起來，對外聲稱是局長的命令。然而在醫院裏，他跟吳相儒覈實的時候，卻發現吳相儒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警察、老幹部，居然在為警方查案設定障礙，徐成東就不得不考慮，他和唐探是否有更深層次的關係。

    “歸老，調取以往的案卷，從來不需要領導班子會議討論！”吳相儒臉色一沉，“現在我就要將案卷帶走！如果您覺得差點程式，我可以當場給您籤個條！”

    說到最後，吳相儒已經是聲色俱厲了。歸老吃了一驚，神色間有些說不清的東西在裏邊。但是他依舊堅定地坐在椅子上，並未挪動半步。

    “小張！找人來搬案卷！”眼看現場僵持起來，徐成東開口說話了，“歸老年紀大了，身體不便，你這小子長點眼色！”

    “哎哎！我馬上辦！”張曉峰心領神會，趕緊衝進檔案室，將門堵住，一邊掏出手機給警隊打電話。

    “好好好！你要案卷拿走就好！”歸老眼看阻攔不住，趕緊苦笑著說，“反正我一個退休的老頭子，現在的事也管不了什麼！不過相儒啊，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幾個案子的意義真的不大！”

    “歸老，咱們做警察的，講的就是公平正義，維護法律。若是事事都要考慮值不值得，有沒有意義，那咱們做警察的意義在哪呢？”吳相儒微笑著，淡淡的說，“歸老，爲了配合調查以上幾個案子，我還需要調閱往年的檔案，五年前的少女被殺一案，還請歸老將案卷給我吧？！”

    歸老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慢悠悠的說：“相儒，你忘了？那份案卷可是一直儲存在你那裏的！”

    “歸老，明人不說暗話！”吳相儒冷笑了一聲，“我那份案卷是否完整，您最清楚不過了。我看咱們還是少費些唇舌，抓緊點時間吧！”

    “吳相儒，你可要考慮後果！”歸老終於失去了淡定的神色，一臉陰沉的說道。

    “不考慮後果？！不考慮後果，我現在就讓您協助調查了！”吳相儒突然強硬起來，讓徐成東都有些猝不及防，“歸老，我看您還是回去休息吧！免得一會兒咱們面子上都不太好看！”

    “你！……”歸老臉色一變，顫抖著指著吳相儒，半天沒說出話來。

    此時，走廊盡頭忽然涌來一隊人馬。徐成東回頭一看，正是刑警隊的主力干將。張曉峰剛纔一個電話，所有在崗的刑警紛紛趕到。充分彰顯了刑警隊伍的精幹和團結。

    “隊長！”“隊長！”……

    眾人看見徐成東，非常高興。雖然他坐著輪椅，但是面色紅潤，一看就是狀態不錯，根本不像傳言那樣不堪。大家紛紛向徐成東打招呼，以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

    “我說兄弟們！敘舊一會兒再說！咱們先把活幹了！”張曉峰笑呵呵的喊道，“檔案室裏邊的東西比較多，大家手腳輕一點！別弄亂了！”

    “好嘞！”眾人應和一聲，一窩蜂的涌進了檔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