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說不上是完全沒有收穫，起碼這三天，太子以尹漱衣肉眼可見的速度接受著眼前的一切，對於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幾分見怪不怪的架勢。

    當然，尹漱衣自己也在成長。

    開始的時候，尹漱衣看見那些穿著華服的女子就心煩，只覺得她們過於奢侈，實在不算是大家閨秀的表率。漸漸的，尹漱衣發現，穿著素雅的女孩子好像更麻煩一點。

    比如眼前這個。

    是刑部尚書的女兒，也就是說，這個一身素服的，就是饒平的姐妹。她的發間連一朵帶顏色的釵都沒有，三千青絲只用一隻木簪固定，髮髻的形狀也是素雅至極的。尹漱衣看了就只想吐槽——姑娘，您這是裝給誰看的。刑部尚書家中再窮，也不可能讓女兒就這麼樸素的見當今聖上吧。

    更何況，這是選秀啊，又不是出門買菜。看這姑娘的衣服，外衫是淡藍色的，而衣裙全是白色，乍一看還以為這個披麻戴孝呢，哪裏有一點點選秀的意思。要不要裝的這麼假呢，有本事挑出這麼一件無華的衣服，有本事你出門的時候也不要洗臉啊，把你最糟糕的樣子一併拿出來算了。

    而且，仔細瞧著，這姑娘的衣衫看著樸素，也造假卻絕對不菲，淡藍色的外衫上用銀線勾勒了芍藥，裙襬上也是碎花瓣的形狀，迎著光瞧，還有兩分仙女下凡的樣子。

    尹漱衣有些自暴自棄的想，這樣的妝容和打扮一定不來自饒平的指點，至少自己記憶中的饒平，審美還是一直線上的，斷不可能指匯出這樣一個野心勃勃卻又不擅長掩飾的妹妹。話說回來，這姑娘叫如茹，一個聽上去就不太好相與的名字。

    太后不喜歡如茹，尹漱衣半點兒不意外，大家都是女人，誰看不出來誰的心事呢，尤其是太后這種老狐狸，在宮裏待了這些年，還看不透如茹心裏的小九九？太后的臉色比往常還要差上不少，看著如茹的眼神裡像是帶了刀子，半點兒不留情面。

    “刑部尚書的俸祿不少吧，還不至於讓女兒穿的這樣失禮？”太后挑著眉毛，絲毫沒想掩飾自己的厭惡。

    如茹卻不在乎，一雙狹長的鳳眼只跟隨著皇帝的神色，“皇上不喜歡嗎？”

    尹漱衣的眼睛險些沒掉出來，沒錯吧，穿的這麼謹慎，說話卻這般大膽。就算是現代的相親，尹漱衣也沒見過哪個姑娘一上來，當著男方母親的麵問，“你不喜歡嗎？”

    似是問題，更像是一種引導，更像是一種無形的邀請。

    你不喜歡我嗎？你應該是喜歡的啊。我這樣做全是爲了你，你不該不喜歡的，是不是？

    如茹的眼中閃過露骨的情誼，而這樣的露骨顯然讓皇帝極為受用，尹漱衣看著太后陰沉的臉色猜想，如果不是太后此時此刻坐在這裏，不是太子還在看著他，以他為表率，只怕皇帝真的會和如茹在這裏顛鸞倒鳳一番。

    這很像皇帝的作風，想當初，他不就是這樣講紫蘭和何公公擋在了一牆之隔的地方，然後摟著故良的脖子，繾綣溫存。

    皇帝理了理袖子，像是要把自己熱烈的情緒按捺下去，“留牌子。”

    這麼些天來，皇帝留過好幾個人的牌子，可不管對方是怎樣的身份和容貌，皇帝都始終招招手，低聲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何公公，由其宣佈結果，才符合規矩。只有這一次，皇帝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興奮，他說，“留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