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尹漱衣自己都是懷著忐忑的心情進殿的，很顯然，自己和那三個宮女的擔心是多餘的，鈺婕妤根本就沒有睡下，殿內只點了一隻蠟燭，鈺婕妤撐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連尹漱衣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乍一看，鈺婕妤披頭散髮的樣子還真的有點兒嚇人。

    “娘娘，”尹漱衣小心翼翼的靠近，“菲美人怕是不行了，您還是過去瞧一眼吧。”

    “走吧，”鈺婕妤隨意的攏攏頭髮，拿了一支簪子，隨手挽了一個髮髻，“你陪本宮去送送她，她這一輩子，也不容易。”

    尹漱衣本還想說明一下情況，沒想到鈺婕妤什麼都懂，尹漱衣也就不再解釋。

    這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到的時候菲美人還有一口氣，孩子早產，身體虛弱，已經讓奶孃去照顧了，菲美人身邊除了一兩個搖頭的太醫，就再也沒有旁人。

    菲美人望著頭上的帷帳，直到看見鈺婕妤，神色纔有明顯的變化，“你來啦。”菲美人一句話說的平淡無奇，尹漱衣聽了卻直想哭，都到了這個時候，菲美人床前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唯一來送她的居然是這個一起懷孕，半生同在宮中的舊人。

    “本宮來送送你，”鈺婕妤話說的平靜，眼淚卻直在眼眶裏打轉。

    “我知道，”菲美人笑的很勉強，話說的氣若游絲，顯然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沒什麼力氣，“那個孩子，就拜託給姐姐了，姐姐身邊能幹的人多，自己也有一個公主，想來會好好待這個孩子。”

    “本宮照顧熙兒一個人，就已經焦頭爛額，哪裏還有精力看護另外一個，不過妹妹放心，本宮發誓，一定會全心全意的照顧這個孩子，給他找一個好去處，本宮在一日，就不會讓他受委屈。”

    “我明白，”菲美人連點頭的動作都做不到，只能眨眨眼睛，“有姐姐這句話，我也可以瞑目了。姐姐啊，其實哪怕一輩子都待在宮裏，可信的人……也不多。”

    尹漱衣本就感性，哪裏能聽得了這樣的話，只能垂著頭，任憑自己的眼淚往下淌，緊咬著下唇不出聲。

    “尹漱衣，”就在尹漱衣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沒想到菲美人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竟然虛弱的叫了一聲，尹漱衣連忙擦掉臉上的淚水，“奴婢在，娘娘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

    菲美人再次滿意的眨眨眼睛，“本宮知道，你是一個長情的人，也有義氣，能不能，看在本宮的面子上，看顧本宮的孩子？”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做到。”

    尹漱衣的話像是給菲美人打了一劑強心針，菲美人難得有了一點兒力氣，笑的終於真誠了一些，“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突然間，菲美人搭在床邊的那隻手順勢滑落，鈺婕妤聲音顫抖，“菲妹妹？菲妹妹？”

    菲美人再沒有聲響，尹漱衣試著切了切脈搏，果然，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