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衣在去故良寢殿的路上想了很多，卻始終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按理說，安慰流產的女人，不應該是丈夫該做的事情嗎，她一個下人，為什麼要趟這趟渾水。

    尹漱衣在路上腦補了一大堆見到皇上應該說什麼樣的話，可真正到了故良那裏，尹漱衣方察覺自己有多麼的可笑。

    皇帝怎麼會關注一個流產的嬪妃呢，他只需要那些年輕的、像心上人的女人，而並不是，要做一個合格的丈夫或父親。

    故良殿裡燈火通明，她一個人縮在被子裡，沒有人敢來勸。尹漱衣看著早就冷掉的藥，搖了搖頭。

    “都下去吧，奴婢陪娘娘說話就是了。”一幫人如蒙大赦的退了下去。

    尹漱衣坐在榻邊，細細瞧著故良。確是個美人，彎彎的柳葉眉，一雙眼睛欲說還休，五官精緻，養眼的很。只是眼睛空洞，望著帷帳，不知在想著什麼。

    尹漱衣看著她，她也沒有反應，就好像麻木了一般。尹漱衣伸了手，想撥開故良額前的幾縷碎髮，故良彷彿一隻受驚的小獸，往被子裡縮去。

    尹漱衣起身，滅掉了附近的幾隻紅燭，故良的神情才稍微好一些。

    尹漱衣默默的坐著，不出聲，就那麼望著故良，很久很久，久到尹漱衣以為故良已經睡著的時候，她突然出了聲，“我以為，皇上是真心喜歡我的。”

    “很多人都這麼以為過，”尹漱衣的聲音像是拂過羽毛的清風，平和安詳，“娘娘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故良終於恢復了一點生氣，整張臉埋在掌心，痛哭了起來，反反覆覆的說著那句話，“我以為，他是真的喜歡我。”

    尹漱衣撫著故良的背，“沒關係，哭出來就好了。”

    尹漱衣手心下的故良抽噎著，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而尹漱衣，就是那個配合的傾聽者，無論故良重複了多少遍，她的聲音都始終溫和，“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眼淚流乾的時候，故良靠在了尹漱衣的懷裏，“本宮很期盼這個孩子。”

    “娘娘還年輕，往後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

    “本宮知道，”故良的唇邊滿是諷刺，“可本宮再也不會這般期盼一個孩子了。現在的本宮，巴不得這一生同紫舞娟一般，不會有孕。”

    “娘娘這話便嚴重了。”

    “漱衣，你說，若孩子不是為心愛之人生的，又有什麼意義。”

    回憶起鈺婕妤和菲美人，尹漱衣嘆了一口氣，“或許是深宮寂寞，想有些生機，或是，有些盼頭。女人家，有個孩子，日子便好過多了。”

    “可本宮往後要怎麼面對皇上呢？”

    “是皇上對不住娘娘，娘娘不要往事重提，皇上也就當此事翻篇了，今後待娘娘，還會如常。”

    “那本宮的孩子，就這麼白白的沒了？”

    尹漱衣閉上眼睛，覺得現實實在過於殘忍，可她還是狠了狠心腸，“是，娘娘說的沒錯，今後，除了娘娘自己，恐怕不會有人記得那個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