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認得太后？”尹漱衣眼睛裏突然迸出光來，葉元霜下意識的點頭，“雖不熟悉，可遠遠的見過幾次，大約還是認得的。”

    葉元霜看著尹漱衣歪頭思考的模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等等，漱衣你是要……讓我去太后身邊伺候？”

    “有什麼問題嗎？”尹漱衣看著葉元霜惶恐不已的樣子好奇道。

    “不不不，不行的，”葉元霜一個勁兒的搖頭擺手，“能在太后宮裏伺候的，都是很有些資歷的老嬤嬤，我才入宮幾年，哪裏有資格留在太后跟前。”

    “哎呀，這不重要。”尹漱衣打斷了葉元霜的妄自菲薄，“你想啊，太后身邊都是一些年長的嬤嬤，太后現在每天處理著後宮的事宜，哪裏希望自己的身邊了無生趣呢，有你這麼一個機靈又細心的人。怕是太后求之不得呢。”

    “那……”葉元霜的表情有一些鬆動，“漱衣，你要帶我去太后那裏？”

    “怎麼會，”尹漱衣拍了拍葉元霜的肩膀，“此行，只有你一個人前往。”

    “我？一個人？”葉元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漱衣，你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敢。”

    “不然呢，你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尹漱衣笑的玩味，“你覺得，一個得罪了皇后娘娘的人，宮中有哪個嬪妃敢收留。你的選擇只有一個，就是自己走到太后的面前，告訴她你的價值。”

    “可是，我也沒有什麼價值啊，”葉元霜的眼皮跳了跳，“漱衣，我不是你，沒有你聰明，也沒有你能幹，太后怎麼會收留我這樣的人呢。”

    “元霜，你聽我講，”尹漱衣牢牢摁住了葉元霜的肩膀，“皇后報復心很強，她隨時都可能會找到你，你只是一個宮女，沒有背景，在這個偌大的皇宮只是一個無名小卒，所以你沒有退路，你只能去試試。”

    “那我要怎麼做呢？”葉元霜完全沒有底氣，“我要怎麼說？”

    “什麼都不必，”尹漱衣安慰的笑笑，“你以為太后什麼都不知道嗎，她心裏可什麼都清楚。”

    果不其然，把葉元霜叫進來的老嬤嬤狠狠的瞪了葉元霜一眼，太后還在那裏處理事務，哪裏輪到一個小宮女說話呢。還真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宮女，連這點規矩也不明白。葉元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被老嬤嬤這麼一瞪，竟然橫生出一股勇氣來。

    “奴婢……奴婢是覺得，太后已經伏案許久，想來身上多有不適，還是走動一下比較合適。”葉元霜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可她越說越沒底氣，等到一句話說完，頭都抬不起來。

    老嬤嬤狠狠瞪著葉元霜，這麼一個小宮女，怎麼如此自不量力，敢打擾太后看卷宗，實在該死，“太后，老奴還是將她轟出去吧。”

    “慢著，”太后緩緩起身，揉著自己痠麻的腿，“你可知道，皇后此時正滿宮的找你。”

    這話雖是問句，可答案已經是昭然若揭，葉元霜抿著嘴，委委屈屈的點頭，“奴婢，知道。”

    “那你覺得，哀家會庇護你嗎？”太后慢慢踱到窗邊，看向窗外的落葉。夏天剛剛過去，可此時的樹梢已經有落葉緩緩飄落。

    “奴婢，不知。”葉元霜心裏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不知哪一句話說錯了，然後被太后丟給皇后處置。

    “你上次雖然幫了哀家，可是陷自己的主子於不義之地，大概六宮之中，無人容得下你。”

    這算是婉轉的拒絕嗎，葉元霜雖然早就想過這個結果，可聽到的時候還是不免難過。自己入宮還沒有多少時日，家裏還等著自己的月例銀子生活，而自己……可能很快就是一具屍體了。

    葉元霜唯唯諾諾的樣子，放在太后眼中，卻成了另外一幅模樣。

    自古皇帝喜歡新人，尤其是已經年老體弱的皇帝，因為從那種鮮活的寵妃身上，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年輕，彷彿這樣就可以留住時光的腳步。皇帝如此，她這個太后也不會例外。滿宮都是和自己年歲相近的嬤嬤，除了讓她感覺到力不從心，剩下的就是歲月帶來的無力感。

    而葉元霜是不一樣的，她年輕，單純，像是一朵剛剛綻放的雛菊。迷迷糊糊的性格更是讓人想起自己年少的歲月，這樣的一個孩子留在自己的宮中，大概有一段時間，自己是不會無聊的了。

    “你叫……”

    “奴婢葉元霜。”太后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葉元霜猜不透，便也只能在恰當的時候接話。

    “是御膳房的人？”

    “是。”

    太后隨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嬤嬤，“你去跟內務府說一聲，這個人，以後就在哀家手底下做事了。”

    “是。”老嬤嬤難得看見太后對什麼事情有興趣，急忙應下來。

    “對了，”太后重新坐回案前，“去的時候，不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哀家是太后，要一個宮女過來伺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什麼丟人的。外面的人，還是知道一些的好，尤其是剛剛出來的那位。”

    嬤嬤當然明白太后的意思，點點頭便向外麵走去。

    就這樣，在尹漱衣的慫恿之下，葉元霜稀裏糊塗的跑到了太后的寢殿。

    “太后，”老嬤嬤伏在太后的耳邊，“皇后身邊的那個小宮女過來了，現在正在殿外徘徊，您看，要不要見她？”

    “那個小姑娘啊，”太后眉毛舒展開來，“讓她先進來吧，那個小姑娘還挺有意思的。”

    雖然不太明白太后口中的有意思到底是個什麼含義，可既然太后發了話，自己就當然該去執行。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葉元霜被迷迷糊糊的老嬤嬤帶了進去，太后還在看著眼前的卷宗，顯然沒有什麼時間和精力搭理這個剛剛走進來的葉元霜。

    葉元霜就這麼老老實實的坐著，很久很久，直到她覺得四周安靜的有些可怕，“太后……”葉元霜的聲音不大，可這大殿實在過於安靜了，葉元霜的聲音甚至還在大殿上引起了迴音。葉元霜就差把臉埋在臂彎裡了。

    這……這這這也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