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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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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附嬰傘(四)

    白天資嚇得面色如土,舌頭停住了,聲音也窒息了……

    嬰兒一會哭一會兒笑的朝她爬過去,爬到床邊……爬到被子上……爬到她的身上,伸出手,眼看著就要摸到她的臉了。

    她的嘴唇哆嗦著,好像拚命地想喊,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臉上恐怖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只有兩眼不住地閃動。

    終於……她在嬰兒的手快要觸碰到她臉上的那一瞬間,一聲尖叫喊出了喉嚨,“啊!”

    然後她就從夢中驚醒,慌亂之中趕緊伸手把燈開啟,看著關得嚴實的門窗,她大腦繃緊的神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只不過身體的每一部分幾乎都在顫抖,手腳變得像冰一樣涼。

    看看時間,晚上十二點。

    牆上的鐘發出滴答的聲音,每一秒鐘的滴嗒一聲,都像是一把鉛錘在她的心上敲擊了一下。

    是他嗎?

    今天是他的頭七,他是不是不甘心,回來找自己?不!這是夢,哪有那麼多鬼神之事?白天資安慰著自己。

    可她內心深處仍藏著無窮無盡的恐懼,或者說是愧疚……這種夾帶著愧疚的恐懼,讓她跌入地獄深淵。

    第二天晚上,白天資又看見了他,掙扎醒來,鐘錶停留在十二點。

    第三天也是如此……

    白天資不知道可以依靠誰,更不知道誰能來幫幫她,在長時間的精神緊綁和恐懼下,她面色一天比一天憔悴,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

    保姆每日見她都神經兮兮的,生怕再照顧她下去會出事,打個電話給她父母說一聲,工資都不要地便走了。

    家中,又只剩下白天資孤零零一人。

    幸好,還有她父親留下的兩個保鏢守在她家門口,不過不是爲了保護她,而是爲了看住她,免得她又跑出去。

    兩個小夥子知道保姆走後,主動承擔起送飯的任務來。

    他們發現白天資的不正常。

    “白小姐,要不要去醫院?”

    “去醫院有什麼用,我又沒病。”

    “可是你睡也睡不安穩,飯也吃不下幾口,這樣下去身體會跨的。”

    白天資沉默不語,死了不是更好?可自己偏偏沒有這個去死的勇氣。

    “白小姐……”兩人露出擔憂之色。

    “我想讓你們幫我個忙。”

    “白小姐,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說。”

    “最近我總是看見那可憐的孩子,想必他一定在怪我,怨我……我要找個法師超度他。”

    “沒問題,剛好我認識一個。”小夥子扶了扶眼鏡,“我會盡快幫你安排。”

    “不要儘快,必須馬上。”

    兩人相看一眼,遲疑了幾秒鐘,“好!”

    ……

    晚上,白天資裹著頭巾在他們二人的帶領下來到一個小巷子中,摸黑進了一座破落的院子。

    院子裡有兩間房,推開門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裡面雜亂無章,就跟垃圾池一樣,唯一可以下腳的地方也就只有正對著門的桌子旁,院子沒有通電,桌上擺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一位滿頭白髮,蓬頭垢面的老太太正在對著煤油燈穿針。

    “七婆,我們來了!”

    “坐吧!”被稱為七婆的老太太眼都不抬一下,冷冷淡淡地招呼一句。

    白天資屏住呼吸,她覺得自己要是再多吸一口氣,肯定會馬上吐。

    “白小姐,坐吧!”其中一人用紙張把瘸腿的板凳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白天資用頭巾捂住鼻子,語氣抱怨:“你們找的都是什麼人,一個收垃圾的老太太,她懂什麼?”

    “白小姐,七婆在這一帶很有名的,這裏附近的人,家中出點大小事都會找她,您就放心吧!”

    “放心?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這破爛地我能放什麼心?”白天資氣不打一處來。

    “姑娘,都當媽的人了,千萬不要隨意發火,孩子在旁邊看著的。”七婆說道。

    白天資有些錯愕,從頭到尾她都沒提一次孩子,她又至始至終都沒抬過眼,怎麼會說出這樣的嗎?

    是他們說的?白天資瞪向他們兩個。

    兩人雙雙搖頭。

    白天資不相信,故意反問道:“什麼孩子?這裏哪來的孩子?”

    “哼,”七婆冷笑一聲,“每天晚上都會去找你的那個孩子,現在就在你腳邊坐著。”

    什麼?!白天資不自覺地低頭向空蕩蕩的腳邊看去,只覺得一股涼颼颼的氣流向上而串,她驚恐地逃離,一屁股坐在七婆的對面,“既然你知道,可一定要幫我。”

    “這事我幫不了你,得你自己幫自己。”七婆把線頭往嘴裏沾了沾口水。

    “我要是知道解決辦法,我能來找你嗎?”白天資緊張著臉。

    “那孩子是有心願未了,一旦心願了了,便會主動離去,不再復來。”七婆皺皺巴巴又滿是老繭的雙手怎麼都拿不穩那根細針。

    “什麼心願?難道他要我賠他一條命?”

    “這個你得自己去問他,我所能幫的就是把他附住,免得他的陰氣傷到你,也讓你有個安穩覺睡。”七婆的線總是穿不過針孔。

    “我要是能問他,我還來這裏幹嘛!”白天資有些抓狂,聲音也大了不少。

    “那是你們母子的事。”七婆的線總算是穿過了針,把兩根線拉到一樣長,熟練的在尾部打一個結,然後放到油燈下,起身朝雜物堆走去,噼裡啪啦的不知道在翻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從裡面找出一把紅色油紙傘,傘柄處掛著一個小竹牌,上面刻著“附嬰傘”三字。

    “把孩子去世的時間告訴我!”七婆拿出一張黃紙和一隻禿了的毛筆。

    “八月二十一早上十點。”

    七婆用毛筆沾了沾口水,在黃紙上寫下來,別看她是這副模樣,那字寫得是的確漂亮。

    寫完去世時間,七婆開啟煤油燈,把黃紙點燃就扔進油紙傘內,悶吼一聲:“附!”

    然後白天資就看見油紙傘裡滾動了兩下,還以為扔進去的黃紙會把油紙傘點燃,沒想到動了兩下之後便沒了動靜。

    七婆把紅傘交給她,“這只是緩兵之計,如若你不能完成他的心願,這一輩子他都不會離開你,好自為之。”

    白天資將信將疑地接過油紙傘,除了這樣,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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