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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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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撿回來的獬豸(一)

    獬豸被丟棄了。

    它前幾天都還在最豪華的廡殿頂上洋洋得意,藉由著尊寵的地位時不時地對周邊歇山頂、懸山頂的脊獸發出嘲諷。本以為自己會鎮守本宅子百年千年,只可惜它還是被丟棄了,取代它的是一隻由琉璃製成的脊獸。

    獬豸被丟在臭水勾邊,停留在它身邊的不是老鼠就是臭蟲,再也不會有飛鳥。

    過去了一天……兩天……它度日如年,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骯髒雜亂的地方。它是脊獸,是獬豸,不應該這樣……

    幸好,在第五天的時候,臭水溝邊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叫做謝安安。她本來是來臭水溝邊洗腳的,無意中發現獬豸,便把他撿了去。

    謝安安家境不好,只有兩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根本放不了脊獸,所以不知道她把獬豸撿回去幹嘛。

    砰……剛一推開那搖搖晃晃的柵欄,就聽見茅草屋裏傳來碗碎的聲音。

    “就這麼點飯菜,老子給你的錢都去哪兒了?”說話大聲粗魯的是謝安安的父親謝天有,他剛說完話,就傳來一記響亮的耳光聲。

    “哪還有錢?就兩個月前你拿回了五元錢。這些個口糧我和安安都不敢動,留下來給你吃,你怎麼又打人呢?”帶著哭腔說話的女人是謝安安的母親李小翠。

    “賤人,我打你怎麼了?都是你們母女倆個拖累老子,害得老子現在一口酒都喝不上,掃把星!”謝天有不知道拿起來了什麼在屋裏打得平平砰砰亂想。

    李小翠則發出哭嚎和慘叫的聲音。

    獬豸突然感到一滴熱水落在自己的身上,抬眼,是從謝安安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流淌出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天有氣沖沖的從茅草屋走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謝安安狠狠地瞪上一眼:“真是晦氣!”

    謝天有走後,謝安安緊緊的抱著撿回來的獬豸走進屋去。

    屋子裏,李小翠躺在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鼻子嘴巴都是血。再看看前兩天才拼好的桌子,又碎了……

    “娘!”謝安安小心翼翼地把獬豸放在門角邊,走過去扶起躺在地上的李小翠。

    李小翠在謝天有出門的那一刻鐘就已經停止哭泣,她坐在地上,面部木訥。

    “娘,你疼不疼?我給你擦擦!”謝安安稚嫩的小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漬,生怕弄疼了她。

    “安安,娘要走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李小翠眼框又開始紅了。

    謝安安的小手抖了一下:“娘要去哪裏安安就去哪裏?安安想要家,有娘在的地方纔是家。”

    李小翠一行熱淚劃下來:“對不起,安安!娘不能帶你。只要有房子在,哪裏都是家!”

    謝安安也跟著哭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孃親已經跟隔壁的光棍約好要離開這個地方,只是她不知道竟然不帶上自己。

    那一天晚上,李小翠幫謝安安補好了所有的衣服,又蒸了兩個香噴噴的饅頭。然後等到屋外傳來‘布穀’聲,她便輕輕開門走了。

    在草堆裡裝睡的謝安安抱著撿回來的獬豸哭得泣不成聲,直到哭累睡著過去。

    獬豸靜靜的在她懷裏聽著心跳,感受著同樣是被丟棄的她如何傷心。

    天亮後,謝安安醒了,謝天有並沒有回來。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提回來一桶水,找來青草和皁角,把臭哄哄的獬豸認認真真的洗了一遍。

    她把獬豸放在陽光底下,“聽村裏爺爺說,屋頂上的脊獸是鎮宅守家的,我家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因為沒有鎮宅守家的脊獸,我把你撿回來放在屋頂上,你可要幫我守住家,這樣不管是爹還是娘,他們回來都有家,我也有家。”

    “我是鎮守廡殿頂的,誰來守你的破草屋,我不要!”獬豸拼命吶喊反對,但是謝安安聽不見。

    在爬屋頂的時候,因為她個子小,一隻手又還要抱著獬豸,所以怎麼都爬不上去,就算爬上去了纔到一半又會摔下來。

    可是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放棄,一次不成就兩次,一塊石頭不夠高就墊兩塊石頭。

    就這樣,她終於爬上去了。

    在屋頂上探看了好半天,謝安安最終決定把獬豸放在最中間,因為最中間是最高的地方,可以老遠的就看見爹孃回家來了沒有。“脊獸,我的家就擺脫你了!”

    當天晚上狂風暴雨,謝天有還是沒有回來。

    一道雷響把謝安安從夢中驚醒,她火急火燎的在屋裏四處翻找,最後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冒著傾盆大雨,她藉助閃電的光亮又爬上屋頂去。

    “脊獸,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要下雨!”謝安安在屋頂上踉踉蹌蹌的行走,把衣服小心翼翼地蓋子獬豸的身上。

    “你這個笨蛋,脊獸本來就是要沐風淋雨的!”獬豸嘟囔。

    “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謝安安單薄的身子在雨中直髮抖。

    “笨蛋,還不敢去回去!”獬豸看在眼裏,心裏很不是滋味,還從來沒有誰對它說過要保護它,只可惜它說的話謝安安聽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安安漲紅著臉從溼噠噠的從陽光中醒來:“脊獸,你看!太陽出來了。”

    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擦拭去獬豸身上的雨水,“娘說只要有房子,哪裏都是家。我家房子還在,他們會回來的,對不對?”

    “笨蛋,瞧你這樣子情況不妙呀!”獬豸剛說完,謝安安一閉眼睛,手腳無力地便從屋頂上滾了下去。

    “喂!喂!來人啊!”獬豸大聲呼喊,但是沒有人能聽見。

    沒有辦法,它只好藉助陽光的力量,讓茅草屋燃燒起來。

    很快,煙霧引起了隔壁幾戶人家的注意,他們驚慌失措的趕過來,發現院子裡躺著的謝安安。

    正準備打水救火時,屋頂的火竟然滅了!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發出疑問。

    “可能昨夜下雨,茅草是溼的,燃一點就燃不起來了。”

    “還是趕快帶孩子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她爹孃跑哪兒去了?”

    大家商議著,把謝安安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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