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打芭蕉,河畔行莫停(1)雛鳥歸巢
穿過熱鬧的集市,沿著傍山的公路上上下下顛簸一個小時,開過高高的、陳舊的牌坊,暗色的木頭紋路上寫著方方正正的三個字“金龍村”,再往前一些,轉角不遠處群山圍繞著兩排蜿蜒整齊的屋舍,兩邊下去不遠都是河,可謂依山傍水好風景。
村裏每幢獨戶不過大六間,上下兩層,可喜的是家家戶戶後面都有個比屋子還大的菜園子。
這會光線有點暗下來,有些人家已經開始生火做飯,村正中一幢頗有年頭的木屋子後院裡,一頭花白頭髮的老大娘慢慢直起腰,兩手帶泥的菜“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哦,這腰啊”,說完抬頭,之間天邊飄來兩朵厚厚的雲“哎呦,看樣子這老天要落雨了哦”,邊說邊出了院子,菜且擱放在天井邊,隨手舀了一瓢水洗了把手,又抓緊出屋子去,往對面緊走幾步,但見百米下坎處近百米寬的一條河露出來,蜿蜿蜒蜒的看不到從哪來又要流向哪裏去,河岸處一群半大小子瘋玩著,你追我趕,邊上還有幾個小姑娘跟著跳兩步,只不近那河去。
“金豆豆誒,莫玩啦,這天要下雨了,快回來哦,其他伢仔、妹仔也都家去啊”老大娘眼花也看不清哪個是自家孫子,但只朝著一群孩子扯著喉嚨叫了一聲。
村裏聽著聲音,邊上幾家後門也出來幾個媳婦,先是對著老大娘叫了聲:“滿娘,可不是嘛,這天看著像是要下雨”,轉頭也忙叫了自己孩子回去。
一時間,只聽著這頭此起彼伏的叫聲,河邊那頭幾個大孩子哈哈笑著“金豆豆,哎呦,金豆豆,哈哈哈,你奶喊你吃飯去啦”,然後一窩哄的散了。
稍微落後點的一個胖嘟嘟的看著有五六歲的小男孩臉上憤憤“再叫再叫,下次不跟你們玩了”,邊說邊往老大娘的方向跑去,跑了幾步又甘心的低了頭碎碎念“奶真是的,我都這麼大了,還叫我這個名字”,等走近老大娘身邊,小胖墩把手伸過去“奶,我來了,下次我自己會屋裏去的,你莫要出來接我啦”,老大娘歡歡喜喜地牽住孫子的小胖爪子“唉,曉得了,奶的乖豆豆誒”,小胖墩仰著張小胖臉,努力擺出嚴肅的神色來“奶,我跟你講啊,你下次外頭莫喊我金豆豆啦,他們都笑我吶~”,老大娘臉一唬“哪個笑你了,跟奶講,奶去跟他家大人講去,金豆豆恁好聽,你看看你大伯家的二狗,姨家的黑炭頭,哪個有我們的名字好聽……”,小胖墩聽著奶奶嘮叨的,想想看還真是,又一下子覺得比起他們來自己這小名算是好聽了,聽聽聽聽,金豆豆多麼的威武霸氣啊,又喜滋滋的跟奶奶歡天喜地回家去了。
“奶,今天晚上吃什麼啊?”
“哎呦,今天菜蠻好嘍,奶下午燉了一隻雞,再炒個臘肉,園子裡頭拔了冬瓜跟絲瓜,還有幾掐雞毛菜,等你爸媽回來就吃飯啊。”
“哦哦哦,奶,晚上我要吃個雞腿哦。”
“誒誒,兩隻都把你,奶都留把你啊。”
奶孫兩慢悠悠地晃回了家裏,回到屋後天井,先是舀了盆水讓孫子把臉跟手擦擦,又伸手摸摸背後,眼見衣服都被汗打溼了,連忙又轉進屋去那一套衣服來給孫子換上“豆豆啊,先擦一下啊,剛出過汗不好一下子洗澡哦,晚點吃好飯要你娘幫你洗個澡啊。”“哦。”
也幸虧這天熱著,露天光著身子也不怕孫子感冒,老大娘年紀大了,動作有些慢,小胖墩抬手抬腳乖乖的配合奶奶給自己換好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