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緣起無聲詛咒(十五)
“明月,你愛過一個人嗎?愛了,痛了都捨不得忘掉的人。”默淺顏淨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忘了鬱鳳燁冥,可他,她不想那樣做。
忘記,固然是最快讓所有的傷痛都消失不見的法子,可,以不記得他為代價,這樣子忘記痛的條件,她寧可不要。
默淺顏淨坐在屋簷上,空洞無神的眸子看著天上,今天的天空倒是像極了她的心情,沒有一絲的光亮,黑壓壓的一片。風明月陪在了她身邊,看著為情所傷的她,他心疼極了。
“顏淨,你喝慢點。”酒確實是個好東西,他當初也試過,可惜,喝多了終究是傷神傷肺傷心。有些人,不屬於自己的,還是會離去的,能做的也只有放手,讓自己好過一點。
他不敢讓她別喝了,他怕她哭,他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
“明月,你有沒有真真正正地愛過一個人?愛到骨子裏,無法自拔,丟掉了尊嚴,面子都無所謂的那種?”默淺顏淨醉眼迷離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默淺顏淨的話勾起了他的回憶,只是斯人已去,不必再念。他點點頭示意了一下“有。”
她不罷休,硬是刨根問底了起來。斷斷續續地說著話。“你……你們彼此……相愛嗎?”
愛,但愛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有時候,拼了命想要在一起是一種負擔,反而,愛,有時候是成全。
風明月還沒有回答她,眼前人就稀裏糊塗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酒,伏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本想將她送回房間,但一個身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默淺顏淨將他錯當成了無聲離,帶有酒香的小嘴不停地胡說八道著。“我……喜歡你……我好……好……好想和你在一起。”
風明月勾起一笑,眸子裡隱藏著捉弄,他的臉越發地靠近他,在她的靈巧的耳朵上說著話,那暖暖的氣息讓她的身子像是被電擊了一樣,身體裡傳來一股電流。她撓耳的模樣讓人見了,很是喜歡。
“顏淨,你要是喜歡我,你就告訴我好嗎?”
默淺顏淨很是不悅,擺著個臭臉。鼓著腮幫,說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剛剛明明就說了,你怎麼不聽呢?”
“顏淨,口頭說說不作數。”風明月已經想好了,他很喜歡默淺顏淨,不想看她痛苦的樣子,他想幫幫她。
“那……那你要……要怎麼樣……才……才作數嗎?”她那勾人心魂地雙眼一眨一眨,可愛極了。
“喜歡我,你就親親我。”
黑暗中,一男子的雙手握拳緊緊地攥著,他的劍眉已經擰成了一條繩子,透亮透亮的慶子散發出一股冰涼。
她會親他嗎?他不能確定,也在著急地等待著答案。
誰知,默淺顏淨居然自己抬起頭來,親吻了風明月的臉頰!風明月滿足的笑了笑,放在黑暗處的那個人的感受他已經明白了。對,那感受就跟曾經的他一樣。
一團烈火充斥在他的身體裡,他恨不得將懷中的那個女人給搶過來,他想邁出步子,可還是忍耐住了。
他想,既然自己註定是要害她,就不要讓她對他抱走一絲的情感,這樣子至少她知道真相的時候,纔不會那麼痛。
一開始他靠近她就是帶有著強烈的目的,一次又一次的救她,只是因為她的那條命很有價值,可也許就是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救她的過程中,他對她產生了別樣的感情,他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情,他會忍不住想念她,忍不住嫉妒。
看著她牽著別的男人的人,親吻著別的男人的臉頰,他恨不得把她關起來,把那些男人都隔離得遠遠的,他突然想起了花淚絕對他所說的話,花淚絕說:愛不愛,是不由自己的。
夜黑風高,屋簷上,一男一女,眉眼傳情,彼此香吻。他沒辦法再看下去了,離開了那災禍現場。看著他離開,風明月“咯咯咯”的笑著,這種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這戲並不是他演得有多好,而是對一個愛她的人來說,眼裏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
他用手指頭在默淺顏淨的鼻子上點了一下,一邊說著“遇到我,算你運氣好,我會好好幫你的。”他心裏已經是有了好的法子了。
這男人啊,還是男人比較瞭解。沒人出現和他一同相爭構成威脅後,他們就會一直以為女人愛上了他就不會離開他。哪怕是愛著,也不願好好愛,非要弄個彼此遍體鱗傷後才肯罷休。
過往每每無聲離心情不好都會吹上一首曲子,今日他的心卻是煩躁,那曲子根本下不去手,讓他忍不住想要把玉蕭給丟掉。
他沒有去找花淚絕,也許是不想讓他也能在有生之年裏看到他為情所困的模樣。他的心很是雜亂,不知道該找誰訴苦。
這時他才後悔不應該讓可恨天那麼快的死去,那個時候比現在好多了,也舒服多了,既能光明正大地陪伴在她身邊,也能聽聽她的牢騷,給她說說玩笑話。
他的眸子又冰冷了起來,他害怕了,害怕默淺顏淨知道後會怎麼對待他。
他冷笑一聲,真是可悲,可憐,可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初可恨天之死她一直耿耿於懷,不惜和鬱鳳燁冥撕破臉面,讓一個深愛她的人永不得見她,若是她知道,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以她的性子,怎麼能輕易接受,又怎麼能原諒害得鬱鳳燁冥被廢除太子之位,跑去鎮守北方荒山,遭受他人詬病。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設計佈局的,而目的就是讓那些愛她的人離她越來越遠。
次日午時,默淺顏淨醒來,腦袋瓜子很是疼痛,想在床上在折騰一會才起床,可她突然大叫了起來。“啊……”
她拼命地將被子拉扯到自己的身上,驚慌失措地看著睡在自己身旁的那個男子。
不叫倒好,這一叫,倒是把無聲離給叫過來了。
無聲離氣勢洶洶地破門而入,之時,沒想到是這個場景。床下衣衫凌亂,床上女子潔白的肩頭露了出來,而躺著的男子此時光著膀子揉著睡眼朦朧的雙眼。“顏淨,怎麼了?”
怎麼了?出大事了!
默淺顏淨無辜地看著風明月,又望著無聲離,淚珠子就要往下掉了,可是她不能哭,哭了就證明她做錯事了,可她明明就沒有。
無聲離,你會相信我的對吧。她心裏如是想。
“聲離。”她輕輕地叫喚著他的名字,可她只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冷漠,冰冷。
就算她和別人這樣子了,他也是沒有關係的,因為他不愛,她居然忘了,忘了他不愛她。
還有什麼好多說的呢?
她需要最後的尊嚴。清醒的她撲倒在了風明月懷中,青蔥玉指抬著他的下巴,眼神狐媚一笑。“明月,你可願意娶我為妻?”她生怕他會拒絕,於是偷偷地掐了他的大腿示意他。
“顏淨,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我風明月的妻子,只能是你默淺顏淨。”風明月的主動讓她安心了不少,尤其是那抹笑意。
無聲離像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於是下了逐客令。“既然二位兩情相悅,儘早下山準備婚事,莫讓聲離耽誤了你們的好事。”
那醋意濃得很,默淺顏淨心裏卻也害怕了,如今這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此刻離去,或者以後就再也沒有由頭相見了。
風明月緩緩地從被窩裏起來,對無聲離鞠了一個躬。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可憐兮兮地對無聲離說道“無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無聲離哪裏還能冷靜地給他好臉色,沒有現在讓他死在他的劍下已經是仁慈了。“明月中不必如此卑微如塵土,在下無德無才,實在是幫不了明月兄,明月兄收拾一番趁早離去吧。”
眼不見為淨,他瞧都不瞧她一眼。
默淺顏淨心裏還盤算著這下子她該怎麼辦,怎料,風明月爲了她居然不惜下跪。
無聲離雙眼瞪得老大,呆呆地站在那裏。
“聲離兄,在下想在懇請你幫我和娘子主持婚禮,就在這藍符竹塢,因為娘子說她很喜歡藍符竹塢,很喜歡聲離兄,說聲離兄常常救她於水火之中,像對待親妹妹一樣對待她。明月愛她,想圓了娘子的心願,望聲離兄能夠成全。”
無聲離全身的血液倒著走,盡力地隱藏著自己的怒意,最後甩下一句話就匆匆離去了。“隨你的意。”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會相信她會這麼快就將他放下,這麼快就愛上了別人,一想到她如今對他冷漠決絕的表情,他就後悔死了。
“也許是我傷她太深了,忘了她曾經是敢爲了忘記痛苦喝下忘憂水的人了,她不會……不會是喝下了忘憂水將他忘卻?”他自言自語,才發覺她剛剛並沒有叫喚他的名字。
他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走動不得。他害怕,害怕那個答案是她像忘了鬱鳳燁冥那樣,也忘了他。
“默淺顏淨,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無聲離第一次,留下了屬於默淺顏淨的淚水。
她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在他的藍符竹塢,由他主持見證。
愛,是苦的,他終於懂得花淚絕所體驗過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