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8 將與皇
待到白鏡回到東宮之時才意識到不對勁——他以為沈含煙不過是說說而已,誰又能夠想到,那個平日溫婉而又識大體的女子,竟會重拾紅纓槍,轉身投入沙場?
不,她的溫婉,只會為他展露。
“太子哥哥,太子妃當真是要去西涼?”柳芷柔化身為無尾熊軟軟的纏在白鏡身邊,“是不是,小柔做錯了些什麼,讓太子妃不開心了?”
“不,你沒有做錯什麼。”白鏡雙手握拳,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爾後又緩緩睜開,“她沈含煙憑什麼衝本宮使性子?不過是西涼城池罷了,整個白泉,有誰人不知道她沈含煙十二歲就立了軍功,老頭子多少次說過要賜予她封號,是她自己拒絕了而已,這般看來,她能有什麼事?”
“真的是這樣子嗎?”柳芷柔垂眸,斂去了眼中的得意與嘲諷,“那可真是太好了......”
白鏡嘆了口氣——話是這樣說沒錯,但試問朝廷之中有誰人不知道西涼之地有多難攻克?西涼城不屬於任何一國,它本身的存在就代表著一個勢力,古往今來,白泉有多少任君主親自領兵去攻打西涼城,最終是鎩羽而歸——西涼城佔據了一處易守難攻的地勢,城中百姓中又藏匿著無數精兵,沈含煙這般冒然前去,無疑是在找死。
他竟隱隱生出了後悔之意——沈含煙,是個不多得的好女孩,是他不該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計劃而寒了她的心。
不忍的別過頭去,壓抑住自己內心翻滾的情緒,“小柔,天色不早了,本宮派人先送你回相府,你一個女孩子,夜裏還在外頭,實在是不大安全。”
“誒?可是......小柔想留下來陪著太子哥哥的,太子妃姐姐回孃家找大將軍了,東宮一向沒有什麼侍女,若是那些侍衛笨手笨腳的,不能夠照顧好太子哥哥怎麼辦?”柳芷柔軟軟的說著,一副“人家這是爲了你好”的模樣。
只要有了夫妻之實,還愁攀不上白鏡嗎?
“這倒是不必了。”白鏡的語氣有幾分不耐,這女人怎麼這般聒噪?還不如沈含煙一半識大體,“本宮還有事,你請自便。”
柳芷柔在相府是庶出,琴棋書畫什麼的都沒學成,倒是把她那個青樓出身的孃親那些狐媚子本事學了個十成十,心知自己這樣繼續纏下去不會有結果,也只能夠聽從安排離開。
“呼......”他舒了口氣,下意識的就要叫沈含煙為他沏茶,喊了幾聲都不見有人應答,這才猛的想起她早已不在府上,頓時心生煩躁,自己去酒窖裡取了一罈酒出來,纔不過喝了幾盞便有幾分不勝酒力,潦倒地趴在桌子上,嘴裏還在喃喃著些什麼,湊近去聽才聽清了他是在叫沈含煙的名諱。
“煙兒,該斷了。”渾厚的聲音裡伴隨著一絲沙啞,白鏡想要抬頭去看,無奈卻是醉的太過徹底。
女子嘆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醉的不成樣子的人,按捺著自己想要上前去攙扶的衝動,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爹爹,煙兒保證,這會是最後一次。”
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殿外。
當真痴兒。
“煙兒......煙兒,是你回來了對不對?”白鏡突然起身,步子有些虛浮,“是本宮的錯,本宮只不過是......把那女人當做一枚棋子......竟是負了你......你回來好不好?是本宮錯了......”
到最後,他竟像個孩子一樣,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點也不見往日那般意氣風發。
“晚了,太晚了白鏡。”她輕嘆了口氣,“興許,這就是命吧......”
沈含煙轉身便要離開,卻是在門口生生止住了步子,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竟是奇蹟般的止住了哭聲。
“白鏡,我們,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