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抽離出來。

    【還有一物，待你心願即成，吾再來取。】

    杜曉眠沒問，點了點頭，眼前再次恢復光明時已是在自己房裏頭了。

    “知夏。”

    外頭的知夏立刻推門進來，乖順的給她請安，那一臉平靜的模樣，就像昨兒個什麼都沒有發生那樣。

    一切都如同她所期望的進行著。

    “小眠。”楚聞站在門外，等到她走出房門，上前幾步，將一枚玉佩交予她手裏，“那位斫琴師答應為你斫琴了。”

    算算時日，也離鬥琴之日不遠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交易的緣故，這些時日都過得順心的很，在府中閒逛都不會撞見阿爹。

    “小姐今兒個可真好看。”知夏說著，將杜曉眠扶著站起，取過一旁的琴遞過去，“楚公子斫的琴也好看。”

    嗯？

    杜曉眠只當作是知夏誤會了，也沒打算糾正她的說法，反正現在琴已經到了她的手上，至於這琴究竟是由誰斫制而成的，並不重要。

    “走吧。”

    她的腰間繫著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頭刻著精細的花紋——這是楚聞前幾日捎來給她的，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一定是聞大師迴應她了。

    雖然自那日從神明那兒回來之後，她對聞大師的心悅不增反減，到現在已經是磨得剩不了多少，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為自己以後的日子謀條後路。

    萬一，遠在京城的天子突然想起了這位大人，宣他回京，那自己不也就能享有一世榮華富貴了嗎？

    杜曉眠心裏頭沾沾自喜著，卻聽到路過她身邊的一位世家小姐像是在喃喃自語些什麼：“……這架骨琴還真好看。”

    自己的東西受誇自然是欣喜的，她臉上不顯，手上動作又緊了幾分，不經意間摸到了琴身上一處細小的花紋，臉色鉅變——

    【杜庸之骨，楚聞斫。】

    杜曉眠的瞳孔不停的收縮著，呼吸在剎那間變得有幾分急促，身子打著哆嗦，差點就要抱不住懷裏的琴。

    這……這是……阿爹的骸骨！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定了定神，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走上了畫舫。至始至終，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下裙擋住了她走路都發軟的腿。

    嗯……這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幻覺。

    杜曉眠試圖說服自己，素手卻是一遍又一遍的摩挲這那一行小字，到鬥琴尾聲之時，她的心已經是麻木了，也不記得最後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地方，香囊留給了誰了。

    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好幾日，南苑的人終於是忍不下去了，一日之內非要鬧出些什麼事才願罷休。

    “知夏……”杜曉眠坐在銅鏡前，聲音沙啞的很，“你去同南苑的人說……”

    她頓了頓，緩緩轉過身來——行動如同木偶般僵硬，她知道是那個交易在作祟，也清楚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一個時辰後，我在畫舫上等他。”

    不見，不散。

    杜曉眠抬眸望向窗外有些灰敗的天空，當初那雙星眸中的光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一切，都該是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