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蒙紹毅也感到了恐懼，同時也明白了當初他所說的“一個不留”究竟意味著什麼。

    對鹿君澤來說，這份憎恨是血海深仇，只能用同樣的痛苦回贈，才能堪堪消解那份不甘和悔恨的萬分之一。

    知曉來龍去脈的蒙紹毅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只是喃喃道：“他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還什麼都不知道……”

    “十來歲，噗！……”鹿君澤突然笑了起來，全身有些顫抖，他雙手抱胸，似乎是在極力壓制這份笑意，然而依然忍俊不禁。

    “可我也只有十來歲啊。”他終於變換了表情，一臉不解地攤手道。

    “再說了，十幾歲已經足夠構成威脅了吧？畢竟啊，當初他們要殺我的時候——”鹿君澤的笑容突然遮上了一層陰影。

    “我才八歲啊！”

    ……

    “玄武”中央控制室。

    如今此地到處是看不見面孔的灰袍人，而僅有露臉的人，則是一個個戰戰兢兢，在各自的控制檯前儘量鎮靜地操作。他們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來到這裏，而且……

    將軍們，還有三位參謀，幾乎都死絕了！而剩下的不是叛變者，與那群人已經同流合污；就是重傷不起，眼看也是不活了。只有高先生在【千蛛巢】的掩護下逃遁，然而就武備而論，在這內鬼外敵前後夾擊下，他的生機恐怕也只有一線縫隙。

    該死！

    一名控制員突然如同發瘋一般真元暴動！他的氣勢節節高漲，赫然是用了秘法！他雙手抱拳狠狠下落，當即毀掉了這個控制檯！

    就算是死！也不能墮了大隋的威名！

    他剛要轉身反抗，就見一杆長槍如龍，毫無滯澀地貫穿了他的咽喉！猶如極地寒冰的真元灌注下，他的僵直身體抽搐兩下，便再也動彈不得。

    “哼！”長槍灰袍人冷哼一聲，啐了一口唾沫在屍體的臉上，道，“不識好歹！”

    然而其他人，卻並非都是如此剛硬。他們甚至顧不得擦汗，只能用快速精準的操作來舒緩這份恐懼。

    ……

    若是平時他們笑笑也罷，可在這種時候……

    楊麒當即一怔，便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因為“青燈”在手，所以他對於【午陽乾綱】的可怕並沒有更深的領會，導致他到現在都還沒看清楚自己所面對的到底是誰。

    無心散人，鹿君澤！

    可他太強了吧，這纔不是結丹上境的水準！

    當然，這依然不能阻止他怒火中燒，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鹿君澤！可你活下來了！你活下來了！！我們的人放過了你，你卻要趕盡殺絕嗎？！”

    鹿君澤一愣。

    放過我？他看著眼前的青年，眼神中浮現不解和疑惑，但隨之就明白了這個蠢貨說的是什麼。

    原來如此，保護的可真好呢……

    這深宅大院裏不問世事的小少爺啊！

    鹿君澤面容扭曲，嘴角下彎，用一種從未有過的陰森語調道：“放過嗎？是啊……姑且就算放過？”

    “呵呵，呵呵，哈哈哈……”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先是神經質地笑出了聲，旋即便是不可抑制地大笑狂笑！！

    他身形一閃，便來到了楊麒身邊，而此刻楊麒卻是還半點反應都沒有，當他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臉已經被鹿君澤抓住後腦的頭髮狠命地往地面上摜了下去！

    “嘭！”人肉與砂礫的撞擊頓時讓他血肉模糊，原本的俊朗不再，現在只有一個披頭散髮如乞丐的男人被抓在鹿君澤手上。

    他原本扭曲的神情不再，靜靜道：“可憐的人啊，你是不是搞錯了事實？沒辦法，就讓我來告訴你吧——”

    “我不管其他人告訴你的是什麼版本，總之只有我說的纔是真相。趁現在你還活著，就給我聽好了。”

    “不是你們放過了我，而是我，放過了你們最後的那個逃兵。他們都想著把那時八歲的我除之後快，結果都被我殺了，而那個斷手斷腳的廢物溜得還算快，僅此而已。”

    “所以別和我用年紀說什麼大道理！我八歲的時候，你們就能用歸一境來取我性命。那現在不過是因果報應！我那時殺死了你們的殺手來保全自己的性命，靠得是我自己的本事！！那你們這群迫害者遭遇同樣的事，當然沒有例外！我們半斤八兩，別五十步笑百步了！還是說你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就有對著我大喊仁義道德的資格？！！”

    “要是殺得了我就儘管試試看吧！要是殺不了——”

    “你們就都得死！！！”

    蒙紹毅怔怔的望著眼前自己覺得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場景，明白了。

    這個人從人格上，已經完全崩壞了。

    而造成這樣悲劇的元兇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名為“千葉宮”的殺手組織自己。是他們喚醒了那個怪物，然後……報應來了。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楊麒不由得怔然。

    八歲，殺了他們所有人……這件事他聽說過。

    不帶任何多餘的修飾，駱鳳年將軍當時說的，就是“那個八歲的惡魔把他們所有的心煉境、結丹境、忘神境乃至歸一境！除開他以外全數殺死”這樣的話。

    他們不信，因為這有悖常理。然而當這從另一個當事人嘴裏講出來後，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張張嘴，卻只能品嚐到滿嘴的腥味。

    到頭來，是他們自掘墳墓嗎？

    報應啊……

    可是，就算是這樣……

    也不該讓自己的子民來承受這份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