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僕遲疑片刻，心想這倒要好好斟酌用詞。景宗陛下，還有長公主的事他都心知肚明，明白雖然鹿正哲感情上多少有負昌平公主殿下，可他們本來就是私下交情匪淺，鹿正哲於陛下亦兄亦師，鹿君澤對他而言更是猶如子侄，當初鹿君澤在泰然道場那幾年，景宗陛下還偷偷去看望過——當然一個孩子能記住多少，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老僕終於說道：“這個……聽宗門的晚輩言，似乎無心散人在七日前晉升大乘期，這會兒只要不遇上縱橫境界，以他的能力，或許不會有事？”

    然而景宗一改平日態度，冷哼一聲道：“那他們又怎麼能肯定他就遇不上縱橫？不是不久前才遇到了燕青空嗎？縱使遇不上，初入歸一難道能和其他人一般看待？不是自己的人，就只考慮如何善加利用，這不就是那群所謂名門正派的一貫想法嗎？”

    老僕不語，心知陛下現在定是怒極，否則也不會說出無心散人“初入歸一”這樣的話來。

    他是初入歸一境，可想到十年前，想到現在已經歸一境登頂的鹿君澤，任誰也不覺得同級之下能有他的十合之將。

    景宗看著老僕，心下微嘆，擺擺手道：“算了，都已經到了現在，急也沒用。你這就去通知一下皇叔，讓他若是見到君澤，就多照看著點，別讓小傢伙再發瘋了。”

    老僕應聲是，便躬身告退。

    景宗獨自坐在臥室床鋪上，雙目怔怔，良久，終於有了動作。

    他取出了手裡的兩個同心結——這兩個同心結用材獨到，經過特殊的處理加工，已是百年不腐。但它們終究只是普通的繩結，二十多年過去了，加之景宗陛下雖然隨身攜帶，卻從來不去多做清潔，任由灰塵積落滲入——因為如果不是它們的原主人來親自保養，就沒了意義。

    這裏一個是為他的長姐李慕華所有，而另一個，則是為那位不世出的劍鬼所有。

    他們本是良緣天賜，卻在短短不見的數年裏徹底分道揚鑣，從此形同陌路。

    鹿大哥，在你離開這片大陸的那段時間裏，到底遇到了什麼？

    皇姐，你又是發現了什麼，纔會不辭而別？

    他想到了在十年前，皇姐離開前最後留給他的留聲陣盤——

    鹿正哲。

    妖君魔主。

    嵐族。

    蓬萊仙境。

    拜無憂。

    浸夜砂。

    還有最後聲調明顯著重一分的——

    雲空之目。

    上面只有這幾個關鍵詞，想來皇姐也是並不清楚其中的聯絡，所以才留下這些意味不明的片段，以免給自己的思考造成先入為主的觀點，錯過真相。

    他仔細思考過。

    鹿正哲自不用多講，前代的妖君魔主則是已死，而新的妖君魔主雖然支撐著妖魔的政局，卻從不在公開場合露面。

    嵐族是在魔族和妖怪共同的神話故事裏才存在的種族，據說是天道寵兒，他們和人類不同，一達那和縱橫境界相仿的“天道境”，便有了成為正神的通途大道。而人類和妖魔卻不具備這樣的潛能。便是代代相承著某種傳承的妖君魔主，也只能接近他們的存在，終生無法超越。

    蓬萊仙境……據說浸夜砂最初的門派成員便是自那裏而來，他們也有所耳聞，當初鹿正哲遠赴海外，便是去挑戰那浸夜砂傳說中的人間最強——那位存活了上百年的劍神，拜無憂。

    所以？

    雲空之目，又和他們有著什麼聯絡嗎？

    果然，還是情報不夠……

    景宗陛下面現凝重之色，預感到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些東西就會成為牽動大唐國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