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蘇靖的放任(上)
“差不多就是這兒了吧?”鹿君澤開口問道。可惜現時現地,他雖然是在問著另外兩位崑崙的才俊,卻絲毫沒有移開目光的意思。
他的眼神始終定在眼前的一片深谷之上,蹲下,同時用手掌在前方比劃了兩下。而在他那對已然變成深紅色眼眸中映照的,卻是一層巨大的五彩光幕。
還真是,相當巨大的環境法陣啊……
白羽張也不惱,說到底他們這一行本來就是鹿君澤一個人的任性,而他們只是出於各自的目的,自願捨命陪君子,當然,除此之外,他還是爲了彌補鹿君澤本身的不足而跟隨前來,蒙紹毅有什麼其他目的,卻是不得而知了。
他掌心一翻,便取出一張符籙,咬開另一隻手的指尖,一滴鮮血在空中被繪出繁複符文,然後被無形的真氣一推,便印在符籙之上。
符籙迅速燃燒,而產生的飛灰卻並沒有隨風而去,反而在空中盤轉旋繞,構成了一片灰濛濛的景象。
在其之上不僅映照出了深谷之內的景象,還在愈加深入,然後——透出了深谷之下模糊的格局。
這“透幻符籙”的特點便是真元波動極小,透視的距離卻深,作用時間雖然不過幾息,卻已經夠了——只要確認這裏就是千葉宮的老巢,其餘的,就等各派修者合圍,然後以這裏做出突入的訊號。
不過鹿君澤還是有些驚訝的——沒想到崑崙正宗以武技與戰陣指揮聞名的白羽張,居然不是器修,而是少見的符修。
嘛,不過就性格和戰法而言,也在情理之中。
天底下修者無數,但過了證道期,大抵便分為三類——一類是如同蒙紹毅、鹿君澤這般最常見,在成就結丹境界的同時與內丹伴生而得到本名器的器修。世間刀修、劍修、甚至弓修等,皆劃爲此類。
一類則是如懸空寺這般,平日裏多以佛法身心的修行為主,他們在結丹之刻,因為沒有慣常使用的兵具,所以便被真元天賦預設以己身為兵刃的存在,算是特殊的器修。而某些慣常使用兵具甚多,卻樣樣不精者,也有很大機率成為體修。他們在戰鬥中的殺傷力有著天然的劣勢,但因為身體被練得渾然造化,在防禦和耐力上卻是遠超普通修者。
而最後一類,便是符修。
如果說前兩類都能算作“器修”的話,那麼符修,就是徹頭徹尾的異類。他們最大的特點,便是在鑽研精神上出奇的強大,可對任何器具都有發自本能的不信任。
一切都是工具,一切都是消耗品——似乎是這樣的意志,使得他們不討任何其他的事物喜歡。在他們手上,每一件兵刃都能發揮出本命器的威力,但真元的消耗巨大,而且對武器防具的傷害也極大。
所以,爲了彌補這方面的弱勢,符籙這種作為消耗品的道具誕生了。不只是符籙,就連符修們的陣盤,說到底也就是耐用一點的消耗品。
白羽張必要的時候連自己的身體都能當做交換勝利的工具,而且據其他崑崙弟子所說,他通讀道藏,所學道法三千,上到一擊就能抽空真元的毀滅性道法,下到僅僅只是爲了擦桌子拖地板的生活用低階道法,樣樣俱全,符籙也是同樣,二階以前幾乎就沒有他不會使用的,可謂是符修中的精英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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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他幾乎全能,所以蒙紹毅這樣的大家少爺同行,一路上居然沒喊什麼累吃什麼苦頭,除了抱怨飯菜難吃以外,愣是沒餵過蚊子(包括驅蚊手段也有)。
而確認了地點沒有出錯後,蒙紹毅也動了起來,開始在一旁搭築起臨時居所——雖然以他們的修為情況完全可以露天席地而不影響身體狀況,但蒙紹毅還是堅持不睡砂石地面,膈得慌。
鹿君澤已是飛身離開,在四周探查情況,順便探明水源和獵捕新鮮肉食——以前丟石頭驅趕猿猴的本事終於派上了用場。
白羽張累了幾天,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也便蹲坐在一旁,開始發呆。
他的思緒很快便回到了試劍會的第一天。
那天,他見證了那名叫鹿君澤的怪物再度打破人類極限,以結丹上境之修為直晉歸一上鏡的兇殘畫面,也見證了……自己恩師親口承認自己罪狀的一幕。
他的那一劍被擋下了。
只有一把劍,而劍先至,人未至。人一至,這一戰便打不起來了。
小師叔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