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對方的技巧和殺力，確實只是以結丹上境的水準發出的攻擊。

    只是……

    太過精準，也太過毫無徵兆。這樣的出招方式，即便是千百年來被稱為“劍聖”“刀聖”的人類們裡也沒有幾個，而且明明他的真氣外洩完全藏不住，“氣息”卻能完全收斂。

    明明在道法上只算是普通水準，可武技卻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高手嗎？呵，還真和他那個狂妄老爹如出一轍。

    蜥蜴人嘴角艱難地勾起了一絲笑容。

    好在，看起來那一擊後，他也收不過力道來……

    蜥蜴人的腳一落地，便以極為恐怖的爆發力再度飛起，腳後飛起的是爆裂的泥土和一陣空氣亂流！他抬起手掌，遒勁有力的手指上，比金更堅的利爪再彈出一寸青色鋒芒，狠狠爪向少年的背後！

    噗！

    一朵燦爛的血花拋灑向天空中。

    ……

    鹿向暉狼狽地躲閃格擋，臉面已經變得灰撲撲的，身上到處是灰塵和血汙的集合，本來華貴的衣飾也變得襤褸。

    他的呼吸已經逐漸紊亂，汗水打溼的睫毛下，眼睛看什麼都似乎帶著重影。

    “鏘！”又是一記用力的打擊劍技，直震得鹿向暉虎口發麻，差點便拿不住劍。他感到身上那六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全都火辣辣的疼痛，儘管他繃緊了肌肉儘量減緩失血的速度，又用真氣不停地驅散傷口處的異種真元，卻還是止不住地發冷。

    不是吧……

    差距，不該有這麼大吧？

    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那份自負已然消失不見，本來所認為的“自己究竟超出受傷的對方多少尚未可知”，已經完全變成了“到底和白羽張有著多少差距”。

    鹿向暉半閉著一邊的眼睛，額間的鮮血如注——他再一次被命中，而這一次卻是以劍格敲擊，算是白羽張的又一次放水。

    鹿向暉相當惱火，彷彿被羞辱了一般。可渾身上下充斥著無力感。

    難怪他們都說白羽張纔是崑崙幾十年來最優秀的武道天才。

    自己明明高出一個小境界，對手還是負傷狀態，可自己卻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啊！——”他拼了命地擺好架勢，可這具身體已經到了不依賴怒吼來使自己變得興奮，就無法抬起武器應對的程度了。劍技才使了不到一半，他就被對手一劍架開，同時欺身入懷，用雙手揪住衣領和腰帶，狠狠地把整個人扯了起來，頭朝下摜到地板上！

    他竭盡全力翻滾受身，勉強保證了自己腦袋不開花。而對方也是預料到了他的動作，刻意在最後一步手一鬆，任由他減緩衝擊。

    那些被傷到的地方，如今就和麻木沒什麼兩樣。事實上若非白羽張刻意控制了【白霜詭變】的輸出量，還特意讓自己屬性裡最具攻擊性的特質沉眠，鹿向暉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白霜詭變】的天賦不比【百絡遲染】強大，但也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就比如，這種不斷侵染傷口，擴散病毒一般的特性。當然，白羽張的白霜詭變還不至於如百絡遲染那樣不講道理地破壞，在只啟用了基礎特性的情況下，僅僅只能使得傷口麻木凍結，同時延緩真氣的流轉，或者阻塞血流通路。

    饒是如此，也足夠了。

    鹿向暉已經快到極限了，而白羽張渾身上下卻連一個傷口都沒有，甚至，有很多人都能看出來，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已經錯過了十三四個終結戰鬥的時機，有的是被他放掉的——因為出手過重的話，很有可能造成選手死亡；而其他只是單純的因為走神而已。

    好弱……

    對方和崑崙七子們同樣是結丹上境，也確實展現出了不弱於自己親姐的戰力，可是……

    果然，和鹿君澤相較，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也再度確認了自己的缺點——在面對鹿君澤這樣真正的武技高手以外的人，完全不能算是缺點的那個缺點。

    自己果然完全只是在憑著本能戰鬥，即便是刻意去選擇並非最優解的應對手段，可在手段被破解後，又會順從本能回到最優解的軌道上去。

    難怪……因為自己會習慣性地選擇於敵人而言最難應付的手段，所以那天在自己真元爆炸，拉開距離後，纔會在鹿君澤面前完全無還手之力。

    對於強者而言，太好看穿了。

    他對付自己，只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就可以，剩下的連想也不用想。再加上那已經能做到憑骨而立的架勢，無論攻防都是鹿君澤佔優。而他最後的應對雖然並不完美，可也不是沒有經過考量的。

    因為自己無論力量速度均不如鹿君澤，所以鹿君澤最後擺出乍一眼看去很好破解的架勢，再用本來應該難以發力的姿勢來出人意料地防禦和反擊。

    雖然有其他更保險的方式，但他應該只是無意去思考了，所以選擇了最快的方式解決戰鬥。

    真是，完全被小看了啊……

    他的思緒不禁回到了十年前。

    那個時候，自己明明制住了燕青空，可還是讓他逃脫了。看到那個場景的大家都以為是他最後不忍對恩師下手收了力道，可他自己卻很清楚。

    心煉境的他，即便面對的是重傷下的燕青空，又哪裏有機會放水？

    只是很單純地，被看穿了下一步的動向而已。

    就劍士而言，自己，還是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