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毒舌本色(下)
鹿向暉臉色一僵。不只是他,所有大門大派的人均是表情精彩。
鹿向暉他們不熟,但能帶到試劍會上來的,必然都是數一數二的武道天才,不認識也就罷了,可這一點不客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都說鹿正哲父子和本家鬧得僵,看來果真如此。
他們大概沒想過,這只是鹿君澤本性如此。
和他那老爹如出一轍。
然而鹿向暉還是不放棄,繼續和顏悅色地勸道:“如果半個時辰太少,也不是不可以寬幾時,但求堂弟賞臉……”
“不賞!”鹿君澤字字鏗鏘篤定,毫無迴旋餘地,完全不留情面。這讓鹿向暉的臉色頓時紅成了豬肝色,又羞又惱。
試問這些少年天才誰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發出邀請卻三度當面被拒,還能心平氣和?
鹿向暉也是強忍著不出手,但鹿君澤反而有些得勢不饒人的模樣,他徑直道:“你叫我堂弟?天門山莊的?我們道場一百多人身死的時候早幹嘛去了?我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你還管我叫堂弟?拉關係的要不要臉!還非要找打!我這輩子沒聽過這麼賤的要求!老子都說不幹了還非要把臉湊過來想被我打一頓,你皮這麼癢就不會花錢僱個人扇你巴掌?”
這聲音完全沒有掩飾的打算,而且話語雖然沒有一個髒字,可全程卻聽得人瞠目結舌。連剛下場的蒙紹毅都是一個趔趄。雖然之前就看出鹿君澤不是什麼好脾氣,但最基本的禮數卻是一樣不少,說是謙謙君子有些過了,可至少是個有些城府的人。可現在怎麼說……真元壓不住了,連本性都暴露出來了?
青元派的青年劍客單手掩面,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指縫中露出的一角眼神裡盡是憐憫。有的弟子奇怪地看著長老的模樣,略微有點摸不著頭腦——無心散人那樣毒舌就那樣唄,怎麼長老你卻不好意思起來了?有的卻是深以為然,要知道無心散人常年在青元派外門,他的脾性鮮有人知,可但凡是青元派和長老掌門們走得近的入室弟子,都很清楚這少年面對青元派的長輩,心情差起來都不假顏色。
據說當初掌門大人就是因為棋力不濟還非要學著高人風範讓無心散人一子,結果被殺的片甲不留,終局時,竟然單剩一色完全被清場了!這樣的棋局還能不中盤認輸,戚掌門的臉皮也真是醉了……而一直下到無心散人讓九子,真是什麼扎心之言都說出來了,直接讓掌門當場哭鼻子,然後掩面逃離,之後便“閉關”畫圈圈去了,幾天都不見人影。而當他出來之後,那一副超然物外無慾無求即將飛昇的模樣著實嚇了幾位副掌門和長老一大跳,他的大弟子更是連滾帶爬地跑去找到魏副掌門抽了他倆大耳刮子纔算回了魂。
寧願頂撞化雨真君,不去招惹無心散人——這是入室弟子們都心照不宣深以為然的至理名言。
“鹿君澤!”鹿向暉終於忍受不了了,當場拔劍相向,“你別欺人太甚!”
然而鹿君澤不僅寧定地看著他絲毫不慌張,還冷笑嘲諷道:“怎麼,你個小崽子說幾句不行了?”
旋即手圈成喇叭狀朝著左邊大聲道:“喂!程前輩這人要擾亂試劍會秩序你們崑崙怎麼不管管?”
程旭眼皮一跳,這怎麼突然就扯到我身上了?但表面上還是心平氣和道:“試劍會武學交流全憑自願,不得逼迫他人上臺。”
鹿君澤要走正好,雖說蒙紹毅會約戰鹿君澤讓人意想不到,但這樣反而讓計劃發展的更順利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鹿君澤擺明了要離開,他自然不會阻攔。
鹿向暉恨得牙癢癢,可偏偏又不能動手,只得讓開道路。而鹿君澤居然在和他擦肩而過時還扮了個鬼臉,頓時讓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都噗嗤笑出聲,而鹿向暉頓時又臉色鐵青,一青一紅,交相輝映,讓人頗覺神奇。
鹿向暉當場又要發作,然而一隻強有力的手卻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回身一望,白羽張便自然地踏前一步隔開了兩人的視線,他也憋著笑意,靜靜道:“好了,既然向暉兄這麼有興致,不如我們兩個交流一二,可好?”
而另一邊,鹿君澤已經走遠,竟是徑直離開了掌劍臺。
這讓人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們不知道蒙紹毅和鹿君澤之間有什麼關係,又有什麼約定,但鹿君澤向來不參與同千葉宮無關的江湖事,他離去倒也正常。
鹿向暉只是回頭憤憤看了一眼,便也不再理會。他瞅了瞅白羽張,拱手問道:“敢問兄臺是?”
“白羽張。”
鹿向暉眼神一亮,但旋即便黯淡下去。他道:“你身上還有傷。”
“我不和帶傷之軀交手,勝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