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羽張還有一點來不及說，程旭便已經飛身下場。

    白羽張對所有大唐年輕一輩的高手戰法都有所研究，而鹿君澤是最少的幾人之一——一是因為他的戰鬥很少讓人看見，二是他的絕大部分手段皆是他那號稱“百識”的父親所傳，雖說時間不長，可這對父子從來不能以常理判斷。鹿君澤究竟有什麼戰法，有多少戰法，實際難以判定。

    但他看得出來，鹿君澤很少使用道法。

    或者說，除了那僅有一次被忘神境偷襲而傳出來的一式“大炎焚寂”，便再無其他。

    大炎焚寂的威力如何？

    他在不久前曾順路去實地考察過，那個覆蓋範圍……恐怕，至少讓周間的六座擂臺都化為灰燼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連帶著上面的所有人。

    而且他還查過那之後有關無心散人的交易記錄，以及周邊拍賣行的交易情況，甚至詢問過最近鹿君澤進出身上所帶物品。

    答案是，沒有和平常不同。

    再加上兩個前提條件。

    一是，鹿君澤身上沒有空間錦囊。事實上，這種東西，就算是歸一境也做不到人手一件，而要到達能製作如此物品的地步，至少得是縱橫境界的符修，陰陽五行缺一不可。

    二是，戰利品的處理，鹿君澤沒有什麼特定的隱秘渠道。他終究只是個散修，而且人脈不廣。

    所以，推匯出的結論就是——不僅那忘神境大妖屍骨無存，連他的法器寶器也一樣“屍骨無存”。

    連個鐵片都沒有。

    這已經超出了一般忘神境的領域道法殺傷。

    而且，從前兩天的交手，他就能感覺到，鹿君澤的情況並不穩定，隱隱有失控的跡象。這種程度並不高，但他很明顯能感覺到一旦到了某個節點，就會像開啟水閘的開關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鹿君澤沒有學過鹿家的正統道法。

    他或許，只會這種大威力的粗糙道法也說不定。領域道法異於尋常道法，完全是天賦的延伸，威力無匹，覆蓋範圍極廣，而且是無差別傷害。

    要如果真的變成道法之間的戰鬥……那蒙紹毅絕無倖存之理。

    鹿君澤，理智啊！可別著了道……

    擂臺之上，鹿君澤靜默不語，身體卻已經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

    他的護體罡氣呈現六角網狀結構，以極為柔軟的方式隔絕熱浪，同時配合着肌膚以“呼吸”一般的節奏和鼓動模樣，隨時隨地調整著方位角度，感受不同方向傳來的危機感。

    蒙紹毅已經醞釀到了極致，周身一條赤玄火龍以“絲”為單位緩緩纏繞而上，當它的龍尾完全從蒙紹毅的身側脫離那一刻，蒙紹毅的《崑崙決》所控真元已經在體內形成了滔天巨浪！

    一招！

    他的武技決計不如鹿君澤，所以便要以這一力降十會之法，一斬退敵！

    他抬起了手中長劍，以朝天一炷香的姿勢擺正。而對面的鹿君澤也是明白了他以道法取勝的想法，不再以自然體支撐，改變了架勢。

    同時取出了懷中障刀，雙刀橫架，小腿微屈。

    他的精神無比集中——因為他最清楚，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破境。

    否則，時間上或許會來不及。雖然蒙紹毅說了會給他續命之法，但他穩妥起見，還是以自己原有的目的為優先。

    嘛，雖說最高出力可以到五成左右，可那樣太危險了，現在還是保險起見的好。

    鹿君澤眼睛微眯，流光一閃而逝。

    姑且就……一成吧。

    對付威力強大的道法的話——

    要攻破敵人最弱的一環，然後欺身而上，直取命門！

    天上盤旋的火龍逐漸模糊，變成了一片如祥瑞般的火燒雲，可誰都能體會到那之中的恐怖能量。它在空中不斷汲取天地能量，然後與蒙紹毅直指蒼天的長劍接續出一道旋轉的兩指寬火柱，逐漸覆蓋整個劍刃！

    蒙紹毅思思盯著鹿君澤的位置。鹿君澤感覺到身體已經被鎖定，彷彿是被哪裏的飛針鎖住關節一般，動作滯澀而痛苦，於是突然開始動作！他以一種極高的頻率如同針擺一樣左右晃動，卻始終甩不脫這種感覺。

    蒙紹毅陡然一聲低喝！當空一斬而下！

    那道旋轉炎柱陡然放大！將天邊的火燒雲一掃而空，旋即變成一道無比尖銳的龍捲之刃，縱劈而下！所有人都登時色變！這份威力已經遠遠超出了結丹境的水準，即便是忘神境也少有人能正面接下！可這一斬又避無可避，整個擂臺不過這麼大，縱使這一劈能被鹿君澤躲開，隨後而來的擂臺碎石和熱浪也能將其掀飛出場外！

    捲簾裂地！

    這便是這一招的名字。並不怎麼漂亮，或者說當初的創造者故意讓它變得難聽。

    因為這就是項失敗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