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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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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架勢(上)

    陳嶽目不轉睛,但嘴上也開始對著師弟師妹們講解起來:“你看那鹿無心,是什麼架勢?”

    架勢?師弟搖了搖頭,疑惑道:“這不就是站著而已嘛?”

    “沒錯,只是站著而已!”

    陳嶽的言語中不無驚歎:“完美的站立方式。”

    完美?

    師弟師妹們越發疑惑不解。

    陳嶽感慨道:“這世間武人最強的架勢,莫過於憑骨而立,而肌體卻是最柔軟最放鬆的狀態。他的身體完全處於脫力狀態,雖然不擺開架勢意味著無論面對哪個方向的攻擊都會比已經展開慢上一拍,可也正因為他沒有擺開任何架勢,所以不管應對蒙紹毅從何處而來的攻擊,都能第一時間反應。”

    而這時候,他的師弟卻聽出了不對勁,下意識道:“無論面對哪裏的攻擊動作都會慢一拍?那怎麼第一時間反應?這架勢有什麼用?”

    陳嶽微微一笑,道:“我說過了吧,他全身都處在脫力狀態。”

    師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陳嶽面色一肅,繼續道:“武人的爆發力,原因莫過於從施力較小的時候突然爆發出與施力方向相同的巨大的力量,其間的差值便是對人造成傷害的主要來源。施力集中,就意味著力量的使用效率越高;而脫力狀態到最高出力,便是武人最佳的出招方式。夠突然,也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迅捷兇猛。”

    “那慢了一拍的身體反應,並不會對他的出招造成影響,因為雙方之間本身就存在著距離。”

    “即便和對手的動作同時調整,他也要度過這瞬間,當敵人兵器近身後再動手。所以只要在出招的同時察覺對手的動向,其實就已經足夠了。”

    “可謂是後發制人的極致!”

    “而且,突然的爆發和始終保持著高出力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其突然性——同一招總有很多應對方式,而他哪種都能使用,且只會選擇其一,但蒙師弟卻沒有這麼長的時間來反應收招。如果貿貿然出手,就會被一招制服。”

    那位師弟大驚,道:“這莫不是說,蒙師兄還沒打就敗局已定?”

    然而陳嶽又是一笑,道:“那可不一定。”

    “我們是武人,我們的武道之路便是真道通途,陰陽道法,五行術數。蒙師弟可不蠢,他在戰鬥中最聰明的一點,便是始終以己之長克敵之短,而這一戰顯然不會例外。”

    “這種自然站立的方式面對同級或是下級的武人,在武技方面可謂是最佳應對,然而——”

    “蒙師弟的道法,卻是遠勝過武技的啊!”

    真道武者,戰鬥的方式有兩種:其中之一便是即便失去了真氣,也依然可以靈活使用的“武技”。這是活用身體和兵刃的技術,當初的鹿正哲最令人震撼的一點,便是各家各派歷經數代乃至數十代,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時間鑽研通透,完善了的武技,被鹿正哲當場瞬息之間便奪了去,還在不過幾十息的時間裏化為己用。

    這份天賦,帶來的壓迫感已然絲毫不亞於極上級別的真道天賦。鹿君澤在這方面或許不如其父那般驚世駭俗,但得益於完美軀殼,他一旦學會某種武技,就能在短時間內達到登峯造極的地步。是以他的武技不多,甚至樣樣都是粗糙不堪的基礎技術,可到了他的手上就變得猙獰可怖。

    而同樣精通武技勝過其他的白羽張,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裏被壓制得死死的,是以他有信心戰勝其他崑崙七子,但面對出力不過三成的鹿君澤卻毫無還手之力。

    【白霜詭變】的威能在觸發前便被【午陽乾綱】的餘溫蒸發得一乾二淨,武技上又完全不是對手,連一直以來擅長的戰鬥節奏也被對手把控,試問一對一之下,還有什麼能成為勝利的籌碼?只能祈禱老天眷顧,等著別人把自己失誤的機會送上門而已!

    而另一種,是即便天才如鹿正哲,在得到完整執行法門之前,也無法像模像樣地模仿的戰鬥手段——那便是“道法”。

    這是以執行法門為引,以武技為骨,以真元為動力節點,以意志為控制檯的技巧。

    是真氣外放的戰鬥手段。

    墨鋒在初見鹿君澤的架勢之時,便明白,即便是現在的這個自己,面對鹿君澤,恐怕也無法在武技上佔到絲毫的便宜。

    要想對抗他,只要不是笨蛋,就會想到使用道法。而作為武痴的陳嶽同樣是修行武技勝過道法無數,自然也是這麼想的。

    墨鋒就不會這麼想,他不是笨蛋,但也不是自作聰明的“聰明”人。

    要是使用道法……

    面對【午陽乾綱】,就算是【天火道煉】,難道就有勝算嗎?

    他搖搖頭。

    “有勝算的。”話音來自身後,正在“啪嗒”“啪嗒”地和自己下棋的中年劍客。

    墨鋒一愣,猛然回頭,但不見師叔動作稍有遲緩,仍然不緊不慢地下著圍棋。可他很快便知道,師叔是在同自己說話。

    他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棋局,轉頭面朝著他正色,重複了一遍:“有勝算的。”

    墨鋒細細評味這句話,似乎抓住了些什麼,但卻始終不得其中三昧。

    ……

    【天火道煉】,本質上是不如【午陽乾綱】的。這點,蒙紹毅哪能不清楚?

    但他只能選擇道法取勝。

    因為他比誰都要清楚,自己的武技不如白羽張——而強過自己的白羽張輸給了鹿君澤。

    還是完敗。

    所以他只能使用道法。

    一來,是這總比必敗之局更有嘗試的價值;二來,他要確認。

    鹿君澤,你說過,極上天賦不是這麼好用的東西……

    可要是隻聽你一面之詞,我實在難以相信。所以,我想看看,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對我說實話,再行打算。

    若是按你所說……你這結丹上境的實力,一旦全力以赴,就會有再度縮短壽命的危險吧?那麼是你的話,會冒險嗎?

    如果把你逼迫到必須破境才能勝我的地步,你會冒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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