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大叔感慨道：“這無心散人向來深居簡出，而且十年前泰然城慘案你們都聽說過吧？無心散人和千葉宮是死仇，有他在的地方必然有千葉宮殺手出沒，可各種武林盛會、江湖盛事，十年來你們有誰聽過他去參與過的？我估計也是因為他太不活躍，所以纔始終被排在青榜第四。不然你們想想，現在青榜上有誰已經曝出的戰績，有泰然城慘案驚人？少爺他……無心散人本來就是極上天賦，這會兒恐怕早就遠遠超過了這一幫子青年才俊，根本沒興趣陪他們過招。”

    少爺？在人群中，一名灰袍人本來只是聽聽這些人說說一些道聽途說的趣聞解解悶兒，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樣的用詞。

    他心神一動，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倒是聽說了，不久前有人看見無心散人出現在劍湖城內。”

    眾人頓時止聲，皆是眼巴巴望著灰袍人，連滄桑大叔也猛然轉過頭來。他心思急轉，江湖人的直覺讓他感到眼前人似乎話裏有話，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滄桑大叔狐疑道：“你說有人見到了無心散人？他們憑什麼說見到了無心散人？”

    灰袍人稍微正了正身軀，然後又垮了下來，好像是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他道：“是一些見過他的人說的，好像是在劍湖城的夜市裏閒逛，被人目擊了。身高七尺餘，短髮，揹着長劍，左右挎著長短刀。嗯……還有眼睛是一種非金非紅的眼色。”

    這倒真是過往大家對無心散人的形容，尤其是在青元派周遭走過的，幾乎無人不識鹿君澤，皆因那雙眼睛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某些功法修煉至深處，眼睛的色彩會出現變化，這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可要如無心散人那般讓人一看就無法釋懷的，就少了許多。

    那種色彩本身雖然有著奇異的光澤，但並不是因為顏色，才讓人印象深刻。

    是他們透過那雙眼睛，感受到的情緒。

    任何心性修為高深之輩，第一個反應，就是那本該炯炯有神的雙眼，充斥著一種令人難以釋懷的空洞寂寥——當然，這還是別人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考證。

    無心。

    無心散人，“無心”本來只是諢名，只是鹿小少爺覺得還不錯，便把它變成了自的道號。皆因他殺人渾然不覺惡感，而有傳聞，某位青元派的大能曾與他探過一探這個問題。

    正道高手很少有殺孽深重之輩，即便是有，也是嫉惡如仇之徒。因為據傳，任何此片大陸上的生命，殺死同類時都會積累惡念業障，而越是殺害無辜之人，業障就越深刻，纏繞聚集在人身上的那些消磨潛能，阻道礙路的戾氣就越發之重。

    有些以望氣聞名的道法，就能看出一個人身上究竟積累了多少業障。

    可無心散人身上什麼也沒有。

    他就算自八歲起不殺一人，手上也有百來條人命血腥，可他身上什麼有關殺孽的業障戾氣也沒有。

    要麼，他身具某種奇異天賦，要麼，他不是人。他不是人這種說法當然不攻自破，他身具鹿正哲的血統是能輕易驗證，無人懷疑。而那位青元派大能最後也得出了結論——

    他之所以沒有殺孽業障，是因為他殺人的時候，從來不把對方當成活生生的生命看待。

    那位大能說：“他眼裏，自己殺的只是惡而已。”

    事實上，鹿君澤但凡有一絲愧疚之情，都是因為覺得自己下手晚了，害的無辜者遭了秧。

    言歸正傳。

    周圍的人都一臉驚異，竊竊私語，互相求證這情報的真實性。

    然而這樣的說法顯然不能讓滄桑大叔信服——尤其是那什麼金紅色的雙眼，在他的記憶裡，君澤少爺的眼睛水靈靈的，黑白分明，雖然看起來五官精緻又帶著一種小大人的成熟感，但還是普通的黑瞳和眼白啊！他皺起眉頭，道：“又帶刀又佩劍的，全大唐有的是人！七尺多的身高，這裏也有大把！還有那什麼非金非紅的眼睛，根本是無稽之談！你們有誰見過無心散人的？而且淨是道聽旁說，恐難讓人相信吧！”

    然而灰袍人也不惱，只是啞然失笑，道：“我也只是聽說，兄臺你又何必這麼較真？呵呵，要是鹿君澤真的來了，沒道理不出現在試劍會上吧？你們繼續聊，就當我沒插這嘴！”

    這時，一名臉帶刀疤的青年刀客好奇道：“鹿君澤是誰？”

    這時他旁邊一名高瘦男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無心散人就是鹿君澤啊！他是天門山莊莊主幼弟鹿正哲的親生兒子，這難道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嗎？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出來混過啊？”

    這時刀疤青年尷尬一笑，道：“是我孤陋寡聞，是我孤陋寡聞！”

    然後又小聲嘀咕：“我這不是沒問過他名字嘛！他當初也只說了是無心散人，我也就沒深究……”同時心道，老子當初見了他跑還來不及，生怕他後悔又把老子抓回去給員外賠罪，哪有空管這些？

    而且，那啥無心散人不是養刀行的刀客陸正嗎？啥時候改的名啊？